第二日，李绰去拜访了镇军大将军，他的恩师，每位皇子世子在去崇文苑后都会有专门的太傅教习文武，遇见镇国大将军便是他的运气，他是先帝名将薛仁贵的后人薛平，时年他出来长安任职，不苟言笑u拍马屁不趋炎附势，因此在众皇子的眼里，他不起眼，就像当时年幼的自己不起眼一样，两个不起眼的人最后就凑成了一对师徒，而缘分也从哪个时候开始了，他的人生有薛太傅的教导，懦弱时有父亲般慈祥的眼神给他鼓励，受伤时有父爱般的怜惜，这是让他从内心崇拜、仰慕的人。

李绛这日都在萧王府，他在萧王的寝室久久凝视，虽然久不居住，但寝室打扫的很干净，李绛默默的拿着每一件物品环视，打扫寝室的侍女惶恐的跪在那里不敢抬头，其中有一个婢女年龄较长，李绛淡淡道：“这父王的寝室你只都你们负责打扫吗？”，那些女婢都回答是，李绛便吩咐他们各做各的事情，对那位老者客气道：“容妈您年级大了，以后就要干活了，让这些丫头们打扫，您看着点就可以”，那个容妈似乎受宠若惊，感激的就要跪下磕头。

李绛赶紧扶起她，有意无意的问道：“容妈您是十年前来萧王府的吗？”，那个容妈点头道：“也不是的小王爷，这说来话长”，李绛温和的坐下道：“闲来无事，不妨说说”，那容妈到：“那年初奴婢的母亲生病，管家体谅奴婢，让奴婢回家陪母亲半年，谁知母亲一病不起，女婢也就在王府呆了不到半年，管家给的钱用完了也无济于事，送走了她老人家奴婢伤心过度生了一场大病，三个月鸡皮才能下床走动，奴婢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无亲无故也只有王府可以依靠，谁知来了以后发现管家和少爷都已经离开了长安，府里也没相识的人，奴婢进不去在外面打些零工混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一天看见王府找几个女婢良久来了，福总管看奴婢人老实就让奴婢负责打扫王爷的寝宫。

李绛又一脸天真的问道：“那容妈见过那时的我吗？”，容妈惶恐的看着他道：“小王爷您的意思？”，李绛安慰他道：“容妈别紧张，我这是闲来无事随意问问，都说我失忆了记不得以前自己的事了，今日在王府有点感慨，随口一问”，容妈放松道：“奴婢倒是远远的见过小王爷几次，只是奴婢那时候负责杂役，并不接触过后院家眷”，李绛笑道：“容妈我那时候是不是特别调皮，让母妃操心？”，容妈慈祥的看着他，道：“没有的事，小王爷，奴婢记得那时候您聪明活泼，府里的下人们都说您将来一定是一位大画家”，李绛温和的笑道：“还有这事？”容妈笑道：“您看王爷墙上的那副画，应该就是您画的，奴婢几次看见您，也都是见您在庭院作画，王妃在教您！”，李绛凝视着墙上的那副涂鸦画，看起来有些陈旧了，但是依旧笔迹清晰，左下方落款李绛贞元十四年。

李绛非常开心的让容妈多讲点他小时的事情，容妈努力的回忆着，缓缓道：“奴婢曾记得在府门口看见过小王爷您从学堂回来，哭喊着不要去了，说世子们欺负你，嫌你只会作画，吟诗口齿不清，不能奏乐也不能武”，李绛笑出声来：“父王一声戎马，掌管这天策军十几年，本王小时候口齿不清？还不会武功？”，容妈道：“奴婢在府上快两年好像也没见过王爷回来，府里都知道是王妃和他的奶娘带着您，您金贵之身，稍微紧张就有点口齿不清，王妃生怕你摔这磕着吓着，从不让您舞枪弄棒，每每侍卫送您进宫在崇文馆与皇子一同念书”，李绛悠悠的看着远方，突然问道：“本王在崇文馆可有要好的伙伴？”，那容妈迷茫的想了一会摇摇头：“这个奴婢不曾知道，好像那次看见您哭着回来时，奴婢正准备出门采买，看见门外有一个小孩子给您送书篓，侍卫们叫他绰小王爷”，那侍卫让奴婢送他一程，所以奴婢记得很清楚。

李绛看着那容妈离开，心中已经不再纠结，他抚摸这折扇和腰间的软剑，心慢慢的凉了，容妈的话在他耳边响起“王府里以前的下人，奴婢好像这些年在长安没遇见过”，在萧王的寝宫坐了一夜，这脆弱的一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李绛不在揣摩身边为何从无之交，只怕是有意而为之，幼年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刚到幽州多看他几眼多说几句话的下人，都悄悄的不见了，以至于后来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说不要问，只要他说不记得不做噩梦了，似乎扎针的次数也少了，他头疼的次数也少了。

时间本来就这么过去了，他依然接受了现在的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不逍遥快活，然而这长安城却让他恍如隔世，处处的陌生感压的他胸口一阵阵喘息不的，人一旦有了什么年头，这心就不像是自己的了。

他一遍遍的搜索着唯一的一点模糊的记忆，有山有水的地方，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哥哥，我要那个大泥鳅，哥哥我们芦苇荡歇息会，快日落了.......”，头痛欲裂他挣扎着不让自己晕倒，然后就是那噩梦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哥哥，哥哥，你在哪里，若儿好害怕......”，他确信这个噩梦中的若儿他从未和人提起过，鸟哨时也只是告诉母妃他做恶梦，梦见有人哭喊叫哥哥，梦见看日落。

他捧着折扇仔细观察，似乎后两句很熟悉，他确信自己见过那后两句，不然李绰一开口他也不能就信了，想着想着他的神态慢慢的恢复了，不挣扎回忆头便不疼了，至少这说明一切不是梦，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定有那么一个人一个折扇。

看着自己折扇尚的诗句，他总觉得这像是有什么地方很熟悉，那个苏和佩两个字特别熟悉，反复想这两个字到底有什么含义呢？这么要像他把后两句也写出来，发现还是每行第一个字很特别，特别之处就是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诗句中的山水莫非就是他总感觉模糊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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