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从城外驶来，路过她身旁时，车夫笑着冲她吆喝：“姑娘往边上站些，借过借过！”

…

妖界有渡城，是渡鸦公子鸦长羽的管辖之地。

对于这位渡鸦公子，妖界无一妖不敬仰。

因为妖界的三位妖王，都是由他一手提拔的，而且还没一个妖精敢说个“不”字。

让诸妖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件事了。

明明鸦长羽有十几万年的修为，便是和天界哪位上神一战，也不见得会落了下风，可他居然对妖王之位毫无兴趣！

简直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妖界是信奉强者的，这么一尊大妖不去领导他们也就算了，居然在近三万年里待在有渡城醉生梦死？！

从前上任的几位妖王，就是因为劝说鸦长羽去做点正事，才被从妖王之位上踹下来的。

那几位就聚在一起去找了新任妖王暮禾，企图说服他跟着，一起去劝说鸦长羽。

然而，暮禾表示：“渡鸦前辈不过是厌倦了尔虞我诈，这才找个地方寻清净，几位想要去以卵击石，就不要带上我了吧？”

前面几位，对暮禾如此怂的行为表示鄙视。

鸦长羽虽不管妖界事务，但是耳目众多，当时就有个小雀妖进了有渡城报信。

鸦长羽听了以后，对暮禾更加满意：“嗯～果然还是同族了解我啊。”

小雀妖汗颜：“可是公子，妖王的真身是青凤……”

鸦长羽向来不拘小节，出声打断了他：“都是两个翅膀在天上飞的，能差多少？”

小雀妖无言以对，分明自家公子说的都是屁话，为何自己还觉得很有道理？

有渡城既然也叫做城，那便是和凡间地域有些相像的。

城中街道错杂，屋舍形状各异，设了赌场酒楼，青楼妓馆，各类妖精往来其间，混乱热闹。

其实，这些都是表面，是下面的妖精为了迎合鸦长羽去刻意模仿的。

比如那些房屋，用干柴土块还好，兽骨茅草也说的过去，但是那些用两根长棍歪歪斜斜架着一张破布头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鸦长羽有一次巡视的时候看到了，还研究了许久，问道：“这是人间哪个国家的东西？造型如此……奇特？”

那个破棚子的主人是个吊睛白虎，修行尚短，连化形都化不好，顶着虎头睁眼说瞎话：“回公子，是小妖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鸦长羽眼睛一眯，也没为难他，只是说了一句：“明个把那本书送来给我瞧瞧吧，这类奇书怎能一人独享？嗯？”

显而易见，那本书只是信口胡诌出来的。

最后事情拆穿，鸦长羽只将白虎训了几句，并叮嘱道：“以后莫要撒谎，有时圆不了，可是要把命搭进去的。”

当时，鸦长羽就支着头斜躺在自己殿中的软榻上，黑袍领口半敞，墨发披散垂在榻上，眉眼低垂，看起来有种沧桑操劳之感。

白虎心下感激，却不敢多留，道了几声“是”便出去了。

大多数时候，这位渡鸦公子就是这种作态，一连多日躺在榻上，也没什么亲近下属陪着，很是孤独。

若不是偶尔还有小雀妖来给他讲一讲什么六界趣事，他怕是就要在殿中待到天荒地老了。

然而，当小雀妖给鸦长羽传来水神的消息时，他的眸子里迸射出了一道极亮的光。

他几乎是瞬间就从榻上坐了起来：“你是说，水神跑去东离国打听一个凡人的消息？”

小雀妖还是第一次瞧见自己公子如此兴奋，赶紧多说了几句：“是的公子，水神最近一直在打听一个叫孙婉的女人。不过那个凡人已经死了，水神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鸦长羽抬手打断了它的话，突然起身，一拢袖口往门口走去，说道：“去给暮禾传个信，就说本公子要去人间转转了，让他把妖界那些不安分的看好了。”

小雀妖扑扇着翅膀追上去，慌乱地问道：“可是公子，妖王到时候追问起来，小的该怎么说啊？”

鸦长羽一整衣襟，回头勾唇一笑：“你就说，本公子去人间找乐子了。”

这理由也太扯了！

小雀妖心下气愤，却也不敢去拦自家公子，只能目送鸦长羽黑雾挟衣，消失在眼前。

…

容卿在容阳城晃了几日，便准备回海外去了。

临走前，他特意去了城外十里处的荒山。

当日他来容阳时路过这里，曾远远瞧见一个小姑娘躺在荒山上的老杏树下阖眼小憩。

此时再来，不过是心下好奇，想再瞧上一眼。

杏花较之前几日，开得更盛。

枝头花瓣如雪落在树下孤零零的新坟上，立在山脚远远瞧过去时，若是忽略掉那歪斜插在前面的小木牌，只会让人当做一个小土丘。

小姑娘仍靠在树下，好似连姿势都不曾变动过。

容卿迈开步子，轻缓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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