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内外的布置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容卿和阿眠因为来的早,便在敖钦的安排下,暂住在龙宫之中了。
这里的寝殿不似天界人间般,用纱幔屏风装饰,而是珠帘玉石,以夜明珠为灯火,红玉珊瑚这种稀罕物都是成堆放在床边,看起来颇为奢侈。
不过,任谁都知道,人间托运物资财宝多走水路,遇上海难自然是人财两空。
这沉了海的东西自然是归当地龙王所有,所以,照理说龙族该是四海八荒中顶有钱的。
然而,这钱财金银也只能在人间使用。
天界来往靠功德,冥界来往靠阴德纸钱,魔界来往靠的是一种注入魔气的石籽,叫做归寂石,可惜因为名字绕口,魔界中人都直接以“石头”相称了。
所以严格说起来,这满海底的金银用处不大,只能挑拣挑拣摆出来,充充排场。
原本阿眠还觉得这寝殿颇妙,谁知等到了夜里,那些珠宝器皿一个两个都发着光,晃眼的根本睡不着。
她只好蒙着眼睡,昼夜不知的,往往还要婢女来喊,她才起得来。
阿眠的日常就变成了,每日掐点去和敖进和敖如沁去晒太阳,抽空了打打坐。
容卿白日里在南海转悠,夜里回括苍殿处理政务,免得担子全压到明仪一个人身上,将人压垮了。
在阿眠跟着那两个一连晒了三日的太阳后,南海龙王终于没忍住找她协商了。
敖钦这人原本胆子就不大,再加上阿眠身后的一众人都不好得罪,他站在那犹豫了半晌,才极为委婉地说道:“小姑娘啊,我家如沁年纪也不小了。你知道吗?她娘跟她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生了一个了。”
这话说得,其实也没委婉到哪去。
阿眠不好掺和人家的家务事,先向他行了礼,才笑着道:“龙王大人有所不知,其实这几日日头有点猛,如此这般,于我无甚益处,我正准备避一避呢。”
敖钦捋着自己的一把胡子,觉得这小姑娘真是熨帖,笑道:“哎呀,老夫那侄儿虽然看上去有些不靠谱,但是本性是不坏的。”
阿眠并不想和这位龙王打什么太极,万一最后再把自己绕进去,可就不妙了。
于是她随便掰扯了几句,便找准机会开溜了。
等着敖如沁再一次来找她的时候,阿眠就将袖子往上撩了一小节,露出被晒黑了几分的手腕问道:“九师姐,你看出什么不对了吗?”
敖如沁两只手捧着她的手腕,研究了一会儿:“黑了?”
阿眠眯着眼瞧着她:“师姐,我是花精,再这么暴晒下去,我就要蔫儿了。”
敖如沁还准备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再拉上阿眠。
毕竟,她实在是不想和那位二表哥独处。
敖进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看着天上那轮日头催促:“表妹,现在阳光正好,不可多得啊。”
最后,在阿眠的笑容中,敖如沁苦哈哈地跟着敖进走了。
其实这两人最后如何,原本也就不是生拉硬套就能凑在一起的。
这世间最难懂的,应该就是“情”字了。
想想孙小姐,情犊初开,为情所困一辈子,如果得以重新来过,也不知她还会不会愿意再遇到那个人了。
阿眠心想,那种令世人为之伤怀感叹的东西,她一辈子都不要碰的。
如同陷入泥沼里苦苦挣扎,何必呢?
…
伏城在院子里躺了两天。
装了冉月骨灰的小木盒就在他边上放着,静静的。
好像只有这么闭上眼躺在那儿,他才能骗过自己的心,骗自己阿娘还活着。就在他边儿上,只是在和他置气,不想说话罢了。
他也是后悔的。
如果当初自己坚持,拦着冉月不让她去找伏修,也许他们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伏城缓缓地叹了口气,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讽刺极了。
他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木盒低吼道:“是你识人不清!是你信了他的鬼话!我告诉过你的,我劝过你的啊!是你不信!是你非要去的!”
他神色暴躁地抓着头发,呼吸急促,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带着临近暴走的绝望。
接着,他的步子一顿,忽地弯腰将木盒抓了起来,骤然扬起手,好似想要将它砸了。
慢慢的,眼眶又红了。
这个动作维持了一会儿,他最终也没有把盒子扔出去。
伏城叹了口气,将盒子抵在胸口,身体向后一倒躺在地上,扬起了一层灰。
他放声大笑,又放声大哭,如同疯魔的野兽。
在这寂静的夜里,声音将虫鸣都压了下去。
在林子里回响着,癫狂又悲伤。
末了,他勾着嘴角:“阿娘,你果然是自找的。”
眼底冷漠的好似能结出冰来。
“可是啊。”他的目光又变得缱绻起来,“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舍不得你。”
阿娘,我去陪你吧。
这样,任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了。
…
海边的天气总是善变的。
所以在天色阴沉,乌云翻滚的这一日里,敖如沁终于摆脱了陪着二表哥晒太阳的命运。
可惜还没等她多高兴会儿,就想起另一件事儿了。
她三哥娶亲可就在三日后了,到时候要是飘着雨,难免影响心情。
不过这天气更迭是老早之前就定好的,慌也没用。
敖进这人除了晒太阳就没别的喜好了,在他忧愁望天的时候,敖如沁去找阿眠玩了。
当初碧草送的那身鲛纱长裙,阿眠一直没机会上身。
此番敖如沁来找她,倒是提起了这茬:“小师妹,这衣裳你一直不试,岂不是连合不合身都不知道?”
阿眠只得提醒她:“九师姐,我已经好多年不曾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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