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落疼得昏沉难耐,一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溢出声来,闻言,亦只轻轻点零头。
任心疼的感觉在心底肆意横流,渠清眼底缀着星光,穿越过流年,翻开过往的诗篇。
“阿落想必知晓,我九岁失去父皇母后……”
“清儿!”才起了个头,便被权海晏急急地打断。
傻晏哥哥!这是担心什么呢?还以为这是自己不能提的禁忌吗?
大约这个傻瓜还不知晓,到如今,只要他好好地在自己身边,一切都不是禁忌。
在心中慨叹,渠清冲她的晏哥哥笑着道:“嘘!听我哦!”
“算起来,我是晏哥哥一手抚养长大的。”
“然而阿落怕是不知晓,我时候其实特别调皮。句不好听的,那简直就是混世魔王!”
“在我父皇母后未过世之前,我便经常带着你哥哥做一些出格的事。什么翻箱倒柜,溜猫逗鸟,爬树摘花,下水摸鱼……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出的。”
“犹记得那时,我最喜捉迷藏。起初是喜欢让宫人藏起来,我来捉。后来玩腻了,就喜欢自己藏起来,让宫人们找。”
“宫人们经常找不到我,急得跳脚,每次都是你哥哥把我从藏身的地方逮出来。”
“我记得那时,我问你哥哥为何总能知晓我在哪里,他笑着回答因为你是晏哥哥的清儿啊。”
渠清笑魇如花地道:“你看,其实你哥哥时候可会哄人了呢!”
“我童年的记忆里,满满的全是你哥哥。无论我要做什么,他总守着我,不让我受伤。若是我真闯了祸,多半是他替我顶包。”
“幼时,他在我父皇母后那受的责罚,均来自于我。”
“我曾真地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变,我会是那个一直追在他身后喊晏哥哥的公主,而他会一直是我最亲密无间的晏哥哥。”
“及至父皇母后突然离世,我一夕之间,从父母双全的公主变成了失怙失恃的孤女。所有的一切,就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那时,你哥哥成了我唯一的依仗。”
“然而你哥哥临危受命,初初摄政,日以继夜忙于政务,陪伴我的时间少之又少。”
“而那时的我,最欠缺的便是他的陪伴。”
“乖巧不能让他将更多的时间分予我,于是,我选择了最拙劣的方式来获取关注。”
“顽劣地嬉闹,放纵地玩耍,不在乎礼仪规矩,更不在乎帝王的责任,只一味地想要他的眼里看到我。”
“但当真地等来他的关注,那些饱含失望痛心的目光,同样一次次击得我心口涩胀,无地自容。”
“你你哥哥为何喝了试心草,反而冰冷异常,一身气势不减反增。那你约莫是不知晓,他摄政之初,时时刻刻都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
“你不过是对着他二十这个模样,便倍觉痛苦不堪。我呀,可对着他这模样整整三年有余。”
“尤其是,你不曾得见他上了几次战场后,那尸山血海里堆出来的戾气。往朝堂一站,那些文弱书生,一个个战战兢兢,恨不能昏过去的模样。”
“啧啧,实在太吓人了!”
“你看,那时候他用这副德性,瞪我,凶我,还打我,我居然安安生生长大了,实属不易啊!”
“想想那时,我既愤怒又委屈,无数次暗暗发誓,待我长大了便再不要受他管制了。”
“我一定要把他压得死死的,让他再也不能对我指手画脚。”
“然而理想过于美好,现实却残酷不堪。那些被管制的年岁太漫长,而你哥哥是我漫长岁月里一直无法企及的高山。”
渠清仍是笑着,笑中带泪地继续:“十岁那年,有一次又被你哥哥责罚了,我一气之下跑进一个废弃的冷宫,打算把自己藏起来,让他再也找不到。”
“结果一不心摔进了一个枯井里,我又疼又怕,哭得一塌糊涂。”
“我早已忘记你哥哥为何责罚于我,只记得那时我在阴暗潮湿的枯井里待了整整一夜,而你哥哥据寻我寻了整整一夜。”
“当他把我从枯井里救出来时,紧紧拥着我,他浑身都在发颤。”
“实话,我从前一直以为他那是被我气的。因为他抱了我没多久,就恶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最后还罚我把大学和中庸各抄了五遍。”
“且限我半个月内完成,任我如何撒泼打滚,均不曾妥协。”
“可怜我那时候抄得手直打颤,还在心里给你哥哥不停地画人。”
仿若一条清跃的溪流,渠清的声音悦耳悠远,漫过崇山峻岭,越过浅草细柳,一直蜿蜒到那宽广的海面。
姬落躺在床上,右侧是他最爱的哥哥,左侧是他最恋的知己。
他哥哥的手不知何时被渠清有意无意地置在了他的心口,如此一来,他哥哥相当于半揽着他。
而渠清温暖的手掌一直轻轻地抚着他的发梢,犹如羽毛般挑动他的心房,令他沉醉,叫他忘我。
他静静地听着渠清用曼妙的声音,追忆她与他哥哥的往昔,仿佛在听一首悠扬连绵的曲子。
蛊毒发作的剧痛,似乎就这般渐渐远去,他能感知的尽是幸福与安然。
“不过你亦知晓,你哥哥这人嘴硬心软。罚我是罚得狠了,不得自己暗地里心疼成什么样。”
“后来你哥哥不在的日子,我曾一直想,他是不是每罚我一次,就自虐一次。因为我蓦然想起,那时我每次受罚,他较之往日似乎均要憔悴几分。”
“只可惜,我那时被愤懑与委屈遮了眼,这些东西,亦只能在多年后才能恍然大悟。”
“我后来反反复复地思考,为何那时的我可以如此肆无忌惮,胆大包。”
“其实无他,到底不过仗着你哥哥在意我罢了!”
“我那时便笃定,无论我如何折腾,你哥哥均不会伤害于我。”
“恃爱行凶,大抵是世饶通病吧!”
“你哥哥陪我走过无忧无虑的童年,又护我度过最艰难的岁月,而我,最终却不曾允他一个美好的结局。”
“所以你前世总取笑我,笑我傻,笑那些爱上我的人可怜,竟是半分机会皆无。”
“可我年少时遇到了最美好最无法忘却的人,他惊艳了时光,亦暗淡了所有,怎么还能予别人机会?”
“事实上,是连自己亦没有机会了啊!”
“怎么会?”松开紧扣的唇齿,姬落笑得璀璨夺目,声音轻柔温暖:“你看,上苍给了你第二次机会!”
他着,费力地伸手将渠清与他哥哥交叠的手掌握在一起,紧紧地,随即轻轻地道:“你和哥哥,这一世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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