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恍惚地从主位上起身,行至斜榻前,辰帝在坐下去的那一刻,猛然意识到这斜榻是姬落将将躺过的。
方才不知晓姬落的心意,便是揽上他,亦再自然不过。而如今,听了陈英一席话,竟是挨着这斜榻就顿觉如坐针毡。
“墨琴,去换一张斜榻!”暴躁地站起来,辰帝几乎不曾思考,命令脱口而出。
“是,主子!”多少可以理解自家主子的心情,墨琴恭谨地应声,缓步而去。
“等等!”
一瞬间又后悔了,辰帝只觉浑身不得劲,单手用力揉了揉脑仁,颓然道:“不必去了!”
认命般瘫倒在斜榻上,辰帝心中无力地暗叹:真是要魔怔了啊!
前世,自己一直将阿落视作知己。
今生,阿落是知己,亦是亲人,自己待他更犹如亲弟弟一般呵护备至。
可阿落究竟何时对自己起了心思的?
渠清阖上双眸,一些与姬落细碎的过往,仿若蝶影般,挥动着翅膀,一叶叶翻过。
“阿清,他们都道我是你养的男宠,若是你真有此意,本太子其实可以勉为其难地从了你的!”
“阿清待摄政王这般情深似海,怕是再不会心悦于任何人吧!”
“那些爱上你的人,可真是可怜!”
“因为你没给过自己机会,更不曾给过任何人机会!”
这些前世姬落偶然间过的话,如今想来,竟才明白这不是玩笑之语。
什么“爱情你的人,可真是可怜”,原来是在他自己吗?
是他自己可怜?自己没给过他机会吗?
那个言笑晏晏的青年,在前世北戎都成被灭之际,究竟用何种心情对自己“成王败寇,古来如此!姬落此去,算是求仁得仁,阿清不必自责”?
他前世,终其一生均未表白,却在最后一刻仍担忧自己因他的离世而自责。
而今生,他自从遇到他哥哥,哪里还记得自己,连只言片语都不再透露。
最出格,不过是提到倚翠殿时,激动了些。
唯一让自己感到怪异的,亦只有昨日他拿着那串叶紫檀,一见他哥哥便如临大敌的模样。
原来,只有自己不知道啊!
真是好奇,醋缸晏哥哥是如何做到在知晓阿落心悦于自己的情况下,淡定自若,从未失态?
罢了,终归是自己被陈英一席话弄得失了分寸,竟差点怀疑起阿落来。
且不提阿落品性如何,只他那以哥为的劲头,怕是早已打定主意将这份心思隐瞒到底。
晏哥哥尚且能不动声色,自己又何必大动干戈。真戳破了,亦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不,阿落仍是那个阿落,自己亦仍是那个自己。
只需一切如常,一切如常就好!
有一话怎么来着,人生难得糊涂!
适时地糊涂,是人生的智慧啊!
理清了思路,渠清叹了口气,默默起身往内殿走去。
内殿里,燃着镇静安神的檀香,袅袅香烟萦绕交缠,衬得室内一片静逸安详。
然而床上的俩人,均是冷汗涔涔,面色煞白,还泛着几分青紫,甚为骇人。
跨进门那一刻,渠清的心口立时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呼吸都艰难起来。
“晏哥哥,阿落!”她唤得极轻,好似再大声一些,便会把二人吹散一般。
姬落躺在外侧,白如雪的唇瓣已被他咬出点点血迹,缀在那儿,刺目得很。
此刻渠清哪里还记得什么姬落心悦于她这等微不足道的事,心急如焚地靠近,毫不迟疑地坐在床前,手伸上了他的头顶,轻轻地抚着,企图缓解他的疼痛。
“晏哥哥,疼不疼?”渠清一手直接越过姬落,牵起权海晏的大手,温婉相询。
被姬落带累,权海晏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支撑至今,已算是能耐过人。
对上渠清的柔情似水,权海晏眼底自然而然地浮起一抹温暖笑意,轻声回应:“莫怕!”
“能睡着吗?若是能睡,睡一会,可好?清儿会看着阿落的。”不停地摩挲着权海晏寒凉的大手,渠清心翼翼地征询。
“睡不着,”任渠清把他的手拿过去,横在姬落身上亦不在意,权海晏挂着浅笑,一直努力安抚:“别怕,好不好?一会就过去了。”
一会就过去?一会是多久?
渠清用余光瞥了眼沙漏,将将过去半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要熬呢!
而往后,若是阿落的蛊毒不解,前七次一个时辰,第二个七次两个时辰,第三个……以此类推,每多加一个七次,便多加一个时辰,第七个七次,七个时辰……
蛊毒发作一个时辰尚且如此难熬,七个时辰……且据越往后疼痛越发剧烈……
渠清简直不敢想像……
“好!”
心里这般胡思乱想着,渠清却笑着应下,低声哄他:“你乖乖的,别话,听我,好不好?”
“嗯。”权海晏温柔亲呢,从容自若,端是一派淡然沉稳的君子如玉。
若不是他被握着的手指在她掌间不可抑制地颤抖,渠清亦差点被他骗过。
只是,眼前的人,眸光似水,氤氲的眼底满满的全是自己,渠清又如何舍得责怪。
爱他,已然爱上了他的所有,哪怕这般逞强好胜的性子,亦一边心疼一边自豪。
看,这就是自己所爱的人,他有着世间最温柔的眼神,还有着世间最坚韧的品格!
渠清面色无异地挥退了所有人,连暗卫亦用了密令支开。
仍是一手牵着权海晏,一手抚在姬落头顶,渠清柔柔地开口:“阿落亦乖乖地,好不好?我知晓阿落很疼,听我我与你哥哥一些的往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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