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冷。”新民道。“就是不如里面暖和。”
第二天起来,雅慧就把外屋的门窗整个都检查了一遍。桂兰常说,筷头大的窟窿,椽头粗的风,说家里头不能有一点儿漏风的地方。雅慧早在上冻前就熬了一盆浆糊,用烂衣服上拆下的碎布条,把门窗上的缝隙整个都粘了一遍。觉得还不严实,就又粘了一层。门外头本来挂着个破门帘,半夜就让人偷走了。连雅慧放在门口踏雪的一个破垫子,也一起拿走了。
觉得脚边嗖嗖的窜风,雅慧低头一看,门和门框之间拉着那么宽的一条缝。多少年的木头门了,风吹雨淋早就走拙变形了,怎么关也关不严。
雅慧满屋打量着,看哪里再能找出一点可用的东西来。正想着要不要用自己的褥子做个门帘,忽然看见了炕头放着的毛毯。眼睛一亮,赶紧拿下来等了等,正好。雅慧别提多高兴了。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再一穷二白也能让她想出办法来。雅慧最喜欢这样的废物利用了,一条毛毯,晚上当门帘,还不耽误她午睡的时候盖。多好!
新民一回来,雅慧就让他在门框两边给订两道钉子。
“又钉钉子作甚了?”新民道。
雅慧让他别问那么多,只管订就行了。
“你没发现咱们家墙上现在都是钉子?”新民道,“挂衣裳的,挂窗帘儿的,挂你那布画儿的,这又是挂甚呀?”
雅慧噗的笑了。雅慧没事做,用碎布头缝了两个圆型的垫子,一圈儿一个颜色,本来是准备当坐垫的。缝起来一看还挺好看,就一左一右挂在了窗户两边。被新民叫做是‘布画儿’。
门帘挂上,屋里一下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门帘和窗帘就像是一道屏障,隔绝开了外面的世界。也把这间小屋跟外面的一切隔绝开来,他们身在其中,隐蔽又温暖,隐蔽的让人觉得不做点什么隐秘的事情,都有些说不过去。
最后还是雅慧开口道:“我厉害不?”
她学着新民的语气,脸上的笑却很僵。
“睡觉哇。”新民道。
这一夜雅慧失眠了。不闭眼睛还好,一闭上眼,脑子里面就跟开锅了一样,思绪万千。她抬起头来听了听外屋,新民好像也没睡踏实,把炕上的一只塑料袋碰的次愣次愣直响。
知道窗外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正睡的香,听见外头有人叫道:“甚时候兰,这一家家还睡懒觉的了?妈呀,还堵了个黢黑!”
雅慧一听是桂兰的声音,赶紧起来穿衣服。听见外头又叫:“快起哇!阳婆(太阳)晒在屁股上兰!”
“起来了,起来了!”雅慧忙道。又把新民叫起来。
见新民往外走,雅慧道:“你不吃饭了?”
“中午回来一起吃哇。”
新民说着,跟桂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桂兰进来,只管笑眯眯的盯着雅慧看。
“这是咋了?神眉佛眼的?”雅慧问。
“夜来黑夜睡好兰哇?”桂兰笑道。
雅慧听出她的意思,脸一红,笑骂道:“你个为老不尊!又想到哪去了?”
“这有甚了!你们早该这样儿兰。”桂兰道,“再不赶紧要个娃娃,人们肯定会说你们俩谁有毛病了。”
“要了娃娃又能怎么样?王心不是还是要走?”雅慧道。
“那是她没遇上合适的人!”桂兰道。
一说起这些,雅慧心里就一阵烦乱,好像在逼着她表态一样。她现在还不想想这么远。就问桂兰,“你一早过来,有事啊?”
“有了哇。”桂兰道,“又跟你借嚡来兰。”
“又要去挖山货?”雅慧问。
“是了哇。”桂兰道,“打闹两个钱过年了哇。”
“可是天这么冷……”雅慧看了看白茫茫的窗外,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要说这点儿雪兰,就是下刀子也得走了,谁叫咱们爱那俩个钱了?”桂兰道。
雅慧把棉靴拿出来,又把自己的羽绒服也拿出来,让桂兰穿上。
“老话说脚暖身无病,”桂兰看着棉靴爱不释手,“我今年挣了钱死活也得买这么一双嚡。”又对雅慧说,“等我买上,你穿新的,我穿你这双旧的。”
雅慧笑,说:“山货这么值钱,你们为什么不种呢?非得往山上一趟一趟跑?”
“山货,山货,那就是在山上长的个东西,地里头要能种活那还能叫山货了?”桂兰笑她。
新民回来,雅慧又跟他说起。新民也说,山货下了山就种不活。
“为什么呢?”雅慧问。
新民道,“你没看见那些山货都是在树林里头长的了?树林里头又保湿又保温,再加上地下都是落叶沤成的腐土,又透气又是肥料。咱们这地方,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你种下来两天就让吹干兰。”
“那咱们后院儿不也是一片林子吗?种在那里不行?”雅慧问。
“你咋想起问这些?”新民问,“这么着急挣钱,想给我娶媳妇儿了?”
“不是。”雅慧道。“我是觉得你们守着这么值钱的东西,还穷成这样,你不觉得可惜吗?要是我,我肯定就会想办法把这点儿钱拿到手里。”
“你不知道!”新民道,“山上的条件跟山底下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雅慧问。
“山底下头一个你旱涝不保,对不对?”新民道,“可山上了,雨水多的时候存不住水,还有树吸收了。没雨的时候它又能从树根上吸收水分。所以才能不受旱涝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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