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周前。
今年的长安注定不太平。
新帝登基,长安城中各路英雄好汉(流氓痞子)纷纷暗流涌动,试图借机谋取些好处。
新年涌入长安的游商,则引起了长安本地豪强的高度警惕,和同仇敌忾之心。
被处处掣肘之下,游侠人群跟游商同流,报团取暖:商人出钱,游侠出力,以此跟长安地头蛇角力。
未央宫偏殿,天子刘彻正与晁错对弈。
可怜老晁瑟瑟发抖,脊背发凉的握着手中棋子,琢磨着下在哪里,才能在输的同时不被刘启察觉。
自当年这位陛下一棋盘砸死吴王世子后,他就已经‘天下无敌’了——能下好棋的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很懂得惜命。
刘启却对晁错的针芒在背毫无发觉,一边随意地摆弄着棋子,一边装作不经意道:“昨日,五官中郎将上报,旬月内,已有数百人死于械斗暗害。”
“老师怎么看?”
晁错心中长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将棋子放在筹谋已久的‘关键’处,低声道:“长安城混乱至斯,已是不可袖手旁观了···”
“臣恳请陛下调军入城,以卫禁中。”
刘启闻言并无表示,站起身漫步走向宫外,晁错赶忙跟了上去。
就见刘启背负双手,在护栏边上俯视着长安城,叹息道:“朕又如何不知,城内已是到了不得不调兵的地步?”
“无奈掌中无兵权啊···”
晁错闻言,深深低下头颅,不敢再言语。
大将高臣手中的兵权,根本不是一言两语可以拿回来的。
至于太皇太后,那是老刘家的家事,晁错一个外人不好插嘴···
静默许久,刘启轻声问道:“朕听说,燕相欲与老师结亲?”
晁错点头的同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栾布写给自己的书信,昨晚才被晁错拿到手,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过一个晚上,就已经被陛下知晓···
晁错心中,当真是五味陈杂。
即为弟子日益成熟感到欣慰,也对君主如此心机深感心悸。
此事唯有一种解释——自己身边,有这位的人!
勉强压抑住复杂的心绪,晁错试探道:“燕相此举,或是在向陛下示忠?”
刘启沉思许久,回过头道:“若朕召燕相回京任中尉,老师以为如何?”
刘启现在的心中,满是窝囊和委屈。
还是太子时,他就曾偷偷幻想着,登基后或会遭诸侯不敬,亦或是匈奴入侵等困境。
却从未想过,真正成为他掣肘的,居然是他曾经以为国之柱石的朝中将臣,和自己那位仁爱慈祥的祖母!
晁错心中权衡一番,拜道:“陛下,若召燕相入京,臣恐朝堂鼎沸,太皇太后也会误以为陛下不孝···”
闻言,纵使心中烦躁无比,多年太子生涯磨练出的养气功夫,还是让刘启勉强做到面不改色。
“那依老师之见,长安此般局面,当如何破之?”
晁错心中暗道一声果然,便将这段时间筹谋之策和盘托出。
刘启听完,脸色总算是带上了些许人气,嘴角微微扬起:“那此事,就交给老师了···”
·
第二天早上,长安市井被一则消息炸的外焦里嫩:昨日晚间,享誉天下的名臣、当朝九卿、廷尉张释之,在归家途中遭匪人截杀!
虽然只死了两个廷尉护卫,但此事却在长安城中形成一道滔天骇浪,不知多少‘无辜’的游侠群体躺枪,被连根拔起,掀翻在地。
长安城为之一靖!
而在未央宫,天子刘启面沉若水,心里却早已是笑的满地打滚:“叫你这混账整日堵我!”
早在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张释之就整天闲的蛋疼一样守在宫门,逮晚归的刘启。
先帝都被逼无奈,堂堂皇帝之身,还要低三下气的脱帽谢罪!
害的当时本就储位不稳的刘启声望大跌不说,还被先帝老爹隔三差五的打手板、关小黑屋。
如今逮着机会,当然得弄他!
可惜没能真的杀死,就当便宜他了!
忍住心中暗爽,刘启微微皱起眉,对身边的侍臣问道:“朝堂诸公可都到了?”
“启禀陛下,诸公都已候于正殿。”
刘启点点头,在宫女宦官的伺候下,将天子冠带佩戴整齐,便起身向寝宫外的御辇走去。
刚走到寝宫外,就见太仆广平侯薛泽,正手持金丝鞭,恭候在御阶之下。
刘启心中冷笑着,在侍臣拱卫下走下御阶,到御辇前,轻笑着问道:“太仆今日怎有空至此啊?”
自刘启登基,这厮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恭敬!
薛泽闻言,谄笑着拜道:“臣蒙陛下不弃,以为太仆,驱辇本就是臣职责所在,陛下何出此言?”
见薛泽如此模样,刘启微笑着登上御辇,任由薛泽驾车前往正殿。
马车内,刘启再也不掩饰情绪,倚在绵软的靠背上,满脸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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