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为国君,他根本不曾感受到自己富拥天下!
朝中将臣各怀鬼胎,有的想争取将他做成惠帝一样的泥塑雕像,好让自己成为曹参一般的权臣;也有的只想看紧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掺和进去。
可是···
“侍君而惜身,此岂人臣之道?”
作为臣子,但凡不想做权臣,就应该紧跟皇帝的步伐,随时准备好奉上自己所有的忠臣!
玩儿中立?
呵呵···
来到未央宫,朝臣早已在殿内恭候圣驾;但神色间却依旧如往日般漠不关心。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刘启这才想起薛泽的机灵:“这厮倒也算可用···”
有如此敏感性,也向自己表了忠心,可以培养培养。
心中思考着,刘启走上御塌,接受臣子的跪拜。
待众人起身,刘启随意的瞟着殿上,等着那个安排好的托出班。
“陛下,臣,有奏!”
不意外的循声望去,却见不是自己安排的人,刘启满是诧异。
面色却是毫无变化:“廷尉所奏者何事啊?”
张释之瞟了一眼手中芴板,便抬起头,强忍怒意道:“臣参五官中郎将、被盗贼都尉诸臣,尸位素餐,祸乱长安!”
刘启嘴角抽搐着,心语差点脱口而出: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他手中仅有的一丝权力,就是负责治安的五官中郎将衙门,和被盗贼都尉这两个鸡肋。
就这还是他在太子时,将母族叔伯扶上去得来的!
强忍心中怒意,刘启又扫向殿下:“诸公以为如何?”
不说还好,话一出口,一连数十人像机关枪一样,纷纷出列附议。
混乱终于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制止,丞相出班,大小官吏纷纷住声。
位极人臣,礼绝百僚的画面,在刘启心里深埋下一根尖刺!
申屠嘉拜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不是追究罪责,而是整顿长安···”
群众顿时深深低头,殿内鸦雀无声。
整顿长安,必然要调兵,兵权自然而然就会落入刘启手中!
掌兵的大佬怕丢失军权,小虾米们怕殃及池鱼,都默不作声的玩起‘谁更像雕塑’的游戏。
就在刘启即将压抑不住胸中怒火时,安排好的托总算出场了。
问题是,这时候出场还有什么用?
刘启疑惑间,一位身形高大,面冷如兵的男子出列,抑扬顿挫道:“陛下,臣以为,长安如今局面,尽是内吏无为所致!”
刘启眼睛瞬间一亮,赶在其他人出声前问道:“卿何出此言?”
男子无视周遭同僚的怒视,坦然拜道:“五官中郎将,本职乃宿卫禁中;被盗贼都尉设于高皇帝年间,本意惩除游侠匪类。”
“今长安之乱,尽由商贾而生,内吏却毫无举措,坐视长安生乱,致廷尉欲刺,实罪不可赦也!”
话音刚落,申屠嘉怒而回身:“郅都小儿!安敢诬陷忠良?”
刘启却置若罔闻,拍案呵道:“内吏臣何在?”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顿时跪倒在殿中,浑身颤抖不已。
刘启怒视着殿中之人,咆哮道:“廷尉欲刺,朕为何不知?”
老内吏闻言目瞪口呆!
自己早上明明上报了的!
刘启却没给他说话得机会,继续发炮道:“皇城脚下,居然有人截杀当朝九卿,汝这内吏干什么吃的!”
“今日截九卿,明日刺三公,后日是不是就该杀朕了?”
“啊?!!”
被刘启突如其来的怒火吓懵,朝臣跪倒一片:“陛下息怒,臣等死罪···”
“死罪,整日就知道死罪!”
“可有一个真敢去死啊?”
“让朕垂拱而治,尔等可让朕安心了?”
几个月来的憋屈和愤恨,被刘启逮住机会发泄出。
言毕,刘启拍案而起,拂袖离去,独留忠臣大眼瞪小眼愣在殿中。
当日午后,皇帝下旨:内吏无为,致廷尉欲刺,罢。
五官中郎将受金枉职,流千里。
迁故太子家令晁错为内吏;侍郎郅都为中郎将。
翌日,太皇太后闻廷尉遇刺,调南军入长安,长安之乱渐熄。
群臣见此,终于放下心中的幻想,开始正视起刘启——
他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儿,而是做了二十年太子的成熟君王,太宗孝文皇帝的嫡系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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