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欲后来随口提了一句:若是诚至看得起景行,也不必太在规矩上较真,待孟氏生子后指派给他做小厮就是。景行收到这消息后,就明白是诚至为他们求来的许可,即使他并不情愿开口央求。
那一日,景行在若昕午睡后,又按惯例去假山洞里找他。他颇为期待地说:“还有四个月左右,太太就要生了。我听他们说,好像会把我送回去,要是那样就好了。”
他对景行一笑,说:“如果我可以走,我会和老爷说,让他放了你,和我一起走。”
诚至又提起那个话题,期待地笑道:“跟我回家吧,我教你怎么织网捕鱼,我还能游泳弄潮,再高的浪我都不怕。而且我会保护好你,要是有人像那个疯婆子一样打你,我就拼了命去揍他。”
他说了一大串,景行听得入神。如果可以离开,不用再自称奴才,和过去一样在满室芝兰中晨起入睡,令他很乐意参与到这样的幻想中去。诚至又做了很精致的一串草编小鱼,用红绳系住,递到他面前。
“每个小孩都有护身符的,你怎么没有。我送你一个吧,以后保平安。”诚至露出胸前的观音玉佩和另外一副银制的长命锁——分别是谢欲和他生母所赠。其实景行原本也有,那块价值不低的玉佩现在已下落不明。林管家好赌,把家中物拿去典当是常有事。诚至见他面有异色,尴尬地说:“不喜欢吗?那我重做一个。”
景行驱走脸上的不快,含笑收下。没有必要把他扯进一段多说无益的酸涩过往。在过去的年岁中,他一直认为所有的美好都始终存在,虽然有短暂的时间让它隐藏于晦暗的身后,但必定有一天会云开雾散。景行越来越期待那一日的到来,甚至开始相信那个术士的话,他真的是觜宿命格,能主降麒麟。至少那时他们一定都能全身而退。
而为孟氏安胎诊脉的几位老郎中都说这一胎是男孩,让全府上下全都欢欣不已。幽兰院的下人隔三差五就能领到不少赏赐。所有人在那段时间都变得格外亲切,犹如白墙黑瓦上越过的几支盛放的桃花。
景行干活也愈发卖力,修剪出的花枝犹如倒影在他眼底的明亮涟漪中。若昕自然很快就察觉他显而易见的愉快,问道:“你什么事那么开心呀?”
他回答:“太太要生少爷了,大家都很开心呀。”
她笑道:“我也开心,马上就有个小弟弟了,我可以天天带他玩。”她双目泛起欣喜的波光,沉浸在不远处即将又一份天伦之乐。
景行看着她欢快的神情,心中又扬起一个另外的愉悦。她却忽然守住了笑容,蹙眉叹道:“但是你是要给娘招子才进来的吧。在娘生下弟弟前,我得先想个办法把你留下来。”
景行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她无邪安宁的面庞,默然不语。
那天下午他坐在炕下的小椅子上,应若昕的请求给她编制花帘。他把蒲草揉成细丝,然后串以小株的浅粉色玫瑰,替她做了几串花帘。因为诚至教过他草编,编制此物对他而言很简单。不到一个时辰,就尽数完成。
若昕一直坐在景行不远处,和落霞学针黹。但她很没有耐心,总是落霞教几针,她就把眼睛往窗外偷觑,为此落霞说了她好多声:“小姐,学苏绣要紧的是仔细小心,一针错了,就难补全了。”
她只是吐了舌头一笑:“好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知道,先生教过的。”
但没到一盏茶功夫,又穿来一阵虫鸣。她欣喜地拍起掌:“景行,景行,你听。好像是蛐蛐声儿。你给我去抓两只来。”
景行举起手里的花帘,无奈地说:“小姐,你要我去抓蛐蛐,也得等我完成你吩咐的花帘。”
她冲景行眨眨眼,笑道:“噢,噢,我都忘了,你在给我串帘子。加些瑞香进去。我要挂在床帐前,晚上睡觉都是花香气。”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