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向来拗不过她,只好依言行事,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伤势,而是胡先生的安危。暴乱之后的事,景行是从第二日的北平晨报上得知的。
并没有造成大伤亡,被逮捕的学生口供一致,“是为恩师送最后一程,绝非聚众闹事。”经过些拷打,也问不出什么话来。经人出面保释后,政党高层也派人调停,以“长城战事吃紧,外敌未清,岂有闲暇内斗”为令,此事遂不了了之。
大约十几天后林书南又为景行带来了消息:李先生的灵柩在那日傍晚才被送达万安公墓,终于也入土为安。他从书包中拿出一张便条递给景行,上面是胡适的公寓住址和电话。他们约好下周末一起去他的公寓。
若昕听见医生确保景行无碍后总算放心。她经历了一场劫后重生,早就疲惫不堪,拖着沉重的身体往房间走去,只想好好地合眼睡上一觉。她推开门,喊了几下都无人应答,自己倒了水喝,又往卧室走去。忽然在屏风后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却是王渝谦从烟雾缭绕中走出。他俊美的面容覆上了一层迷离的笑意,使人无法看清其中包含的真正意味。
“你回来了,快告诉我这香该怎么调?我点着了扔进炉子,怎么呛人呢。一点不如你调的清幽宁心,让人不经意就喜欢上了。”他骤然将若昕搂在怀里。任凭她如何推搡挣脱都不松手。她仿佛被束缚在冰柱上,双手因受到压迫感到发麻,索性不再挣扎,冷笑道:“大爷原来是个对不感兴趣的女人都能起兴致的情场高手。”
王渝谦满脸写着无所谓,还以更冷漠的笑:“这话太饶舌了,我听不懂,你说简单些。”
他的双臂像是一个紧箍,搂得越来越紧,笑道:“我家可还真是热闹,台面上任职的也有,地下工作的也有,偷人的,赌钱的,现在又来了个爱国女青年。呵,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你有这番雄心壮志。我好给你介绍一个更适合你的地方去,呆在家里做姨太太,成天绣花调香真是委屈你了。”
王渝谦用力捏起她的下巴,但又立刻换成柔软的力度从鬓角一路抚摸到下颌,暧昧到极致,就渗出了令人窒息的阴沉。在浓烈的香气中,王渝谦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会要了你的命。如果让人发现游行队伍里有我的女人,你知道对我而言将是一场怎样的灾难。我几年的努力,又白费了。”
若昕挣脱未果后掐住他的手腕,尖利的指甲戳破了皮,翻出几道血丝。他也丝毫不在意,衔笑道:“你穿成这样还真是好看。我遇见的所有女人中,都没有过像这种风格的。”
为在人群中不显眼,若昕今天并不是旗袍加身,而是穿了一套早就买好的上衣下裙,正是女高中生最流行的款式,很贴合她的年纪。发髻也没有梳,青丝散在身后,扎了几条细长的麻花辫混在发瀑里,显现出别具一格的明艳。
“大爷,我喊你一声大爷,是因为我确实是你买来的东西之一。可是我并不是你的女人。你看到我后,我比你更急于把视线移开。所以就算是我被抓了,有人要一片片割我的肉,我也不会说出我是你的女人。无中生有不是我的性子。”若昕故意说得很慢,企图把每一个字都迸进他的心中,冰冷道:“放手。”
王渝谦顷刻间收去了笑容,将若昕放开后僵在原地,任凭目光一点点冷却。若昕走去推开了窗户。清澈的空气瞬间就涌进来,疏散了房中混浊的气味。
他忽然说:“我在进来之前,下令把你身边的那个奴才拖出去打死。他太没规矩,居然连累主子身陷险境。”
若昕一怔,仿佛顷刻间冻僵。盛春的灿烂日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但照亮的是一具毫无意义的尸体。她抓起书桌上的檀木镇纸,猛地向他砸过去。王渝谦冷笑着躲开,看着她失魂落魄地往门外跑去。若昕几乎无法直立,扶住门框,几乎随时都会跌倒。
王渝谦道:“不忙,我骗你的。”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