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王府外下令当众将那几个人杀了,软硬兼施,先是斥责了乱说话的人,又柔声相劝,此刻正是危难之际,他们的王还未归来,而他们每个人都有守护这座城池的责任。
人心总算平定下来了。她看着纷纷散去的人群,绷紧的神经总算松弛不少,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汗津津的。
王妃递给她一封密信。信是被一支箭射进屋内的,她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那纸上写着的是黎焰此事身处的地点。她翻来覆去地看,上面也只有这浅浅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焰伤于久。久州,离黎城不过百里地,是她孤身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她的心砰砰乱跳。黎焰怎么会在久州受伤?那只是一座孤城,荒无人烟,他不是应该在西北的战场上与蛮族士兵厮杀而负伤吗?
可是不管怎样,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她连夜带着王妃指派给她的,被黎王藏在地下的一路精兵从山路绕出了黎城,奔往久州。
事情出奇地顺利,黎王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只有黎焰还存着微弱的气息。她领着精兵要将两人从原路返回,却不料半路杀出了一伙不速之客皇家骑兵,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对面领兵的眯着眼打量了他们好一会,冷不丁地呵斥道,“黎王乱臣贼子,窝藏私兵,人人得而诛之!”
当下大乱。皇家骑兵的战斗力是顶级的,黎王精兵也不弱,两相厮打,刀剑无眼,她身下的马匹也被乱箭射死,所幸身边有精兵护卫,她跪倒在地上,怀中紧紧护住昏死过去的黎焰,紧紧握住他渐渐冷去的双手,周身战栗。
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鲜红一片。死的黎王骑兵和皇家精兵一样多,可对方人数毕竟占优势,渐渐的,她身边的人都倒在了血泊里,她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狞笑着逼近,鲜血顺着他们的刀刃落下,在泥地里蔓延成河。
刀尖朝她逼来,她用身子将黎焰牢牢护在身后,魔怔一般,掌中魔光四起,敌人的刀剑不受控制地换了方向,扎进了他们自己的胸膛,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便永远地停止了思考。片刻之间,寂如死灰,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纷纷溃散,化为脓水,方圆百里,万花凋败,一片死气。
她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掌,掌心不知何时钻出了一个红点,特别痒,她下意识地用力搓,拼命搓,可是那红点却越来越显眼,刺啦啦地映入眼中,让她觉得心情沉重。
不知几时周身已围了重重叠叠的人群,有人沉默,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少不了惊恐的神色。刚刚还绿意盎然的四野此时已是灰沉一片,除了这群叽叽喳喳的人,竟找不出一丝有活气的东西。
实在诡异。
真是她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缘由,凭着一己之力将黎焰扛到了她柔弱的背上,跌跌撞撞地将他背回了黎城。一路上她被黎焰沉重的身子压得抬不起头,可每个人都在离她远远的地方议论纷纷,周身被投来如箭般的目光扎得实在是不太舒服。自始至终没人敢上前来帮她。
她皱眉,听着隐约入耳的几声“妖怪”、“死神”、“恶魔”、“瘟神”,心中无名怒火窜起。有人一路跟着她到了王府,她总算松了口气,让人将黎焰抬了进去,又吩咐人去请大夫,去把还在城外的黎王尸首带回来。
后背被一块小石子儿狠狠地砸了一下,她一个踉跄,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脚底下,她回头看到那些扭曲的面庞,惊恐的眼神,纷乱的叫骂。那股怒火一路朝脑门涌去,她愤怒地朝人群挥了挥袖子,怎料寒光一闪,这些人像是被什么一下子击中,摔出数百米远。
有几个人栽在地上七窍流血,有的全身瘫软痛苦地爬不起身,有的惊惶地看着定在原地的她,嘴里发出尖叫。
“世子妃是妖怪——”
她怒不可遏,身子仿佛无法受到控制,里面有另一个张牙舞爪的灵魂在撕扯,吼叫——杀了他们,都杀了!
终是王妃连拉带扯地将她拖进了王府。
她被关进了王府一间偏僻的屋子里,门上被三五道锁链紧紧锁住,还粘了几张黄纸,上面龙飞凤舞地不知画了什么符。一觉睡醒,从掌心的红点里钻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方形印章状的玩意儿,她翻来覆去地把玩,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叹了口气便丢到了一旁。
几天过去了,倒是有人按时送来饭菜。她站在窗前,放眼望去,天地银装素裹,漫长的冬天又来了。
因为丧事,王府上上下下都被白帷帐蒙住,诺大的府邸仿佛都被融入这一整片冰寒。她盯着那飞雪发呆,心想着黎焰的伤势。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在这昏天暗地的屋子里,没有人想到要把她放出去。她也不吵不闹,只是想着,兴许黎焰还没醒来,若是他好了,一定会询问自己的去处,一定会来把她接出去,一定会给世人解释清楚,这是他的妻子,不是什么妖怪。
她笃信这一切,所以才能在这无人问津,百般聊赖的荒凉日子里感受到一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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