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落雪了。
旋舞着倾漫的雪像簇簇散下的绒毛,大地被笼盖得白洁发亮。
所有房子都带上了白色的绒帽,老树裹银装,动物穿素纱。
北城的生意人们仍在街上活动着,厚厚的毡帽上一抔雪,泛红的冰脸前一团气。不主商事的人们棉衣加身,燃着火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哪儿也不去。
这场初雪还算温柔,没有狂暴呼号的风作陪。
荆慕慢慢地走在街上,雪落了她一身,黑色的披风外层已经全变成了白色。
因为身形瘦削,荆慕的连帽口、领口、袖口都往里灌着风,浇骨的凉意让她不停地打着冷颤儿。
她把剑夹在腋窝,双手却合拢在腰际,行路的姿势很是怪异。
不过在人迹廖廖的雪天里,她没有特别被注目。
北溟寒刚起身,女婢们便备好了洗漱用具候在床侧,玄衣华服被架在一旁,上面还披了一件狐裘。
伺候了北溟寒洗漱,再帮他穿戴完毕后,宫婢们都悄悄退了出去。
火炉里放足了炭,银纹香炉里燃着香,床边有锦帘旋围,青瓶里插满了红梅,山水屏侧挨着花鸟屏,几件狐裘被折放在矮榻上,两扇门紧紧地阖在一起。
北溟寒的目光随意游移……大殿里只有他一个人。
无意瞥到边落的窗开了一角,北溟寒不由自主地移步了过去。
那是宫人开着来通风的,毕竟殿里放着一个大火炉。
云呈郁色,天际浑融在皑光里,白雪覆地,大地茫茫一片。在这幅神摹仙染的震撼之景中,千鸟屏息,万物静寂。
北溟寒的心正慢慢放空。
突然,殿门被人打开了。
“我现下不用饭。”头也没回的北溟寒冷冷地道。
他的口气如此不容商量,可那个打扰他雅兴的人还没有关门出去。
静立了一会儿,北溟寒不悦地转头去看,下一瞬,他的脸色突地和缓了下来。
“是我。”荆慕掀下布蓬,解开披风,朝北溟寒微微一笑。
看着她放下剑,扔下披风,北溟寒好奇地道:“你怎么打扮得像个女剑客?”
“不行吗?我武功很高的。”卸下重装后的荆慕赶忙跑到贵妃榻旁给自己披了一件狐裘,然后一骨碌坐到了离火炉很近的绒毯上。
“我还以为你只会喝酒。”北溟寒哼笑了一声,缓缓朝荆慕走了过去。
“哦,对了。”北溟寒的话提醒了荆慕,她一把解下了拴在腰间的酒葫芦。
“什么?”北溟寒惊奇地看着荆慕扬在手里的酒葫芦。
“咸菱酒啊。”
“怎么找了个这样的皿来盛?”
瞧见北溟寒脸上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荆慕斜瞪了他一眼:“如今北城里所有酒客都在用这种器皿,自己整日不出门不见世面还嫌弃人家葫芦。再说了,这么好的酒,就算是装在石碗里,也照样被人争着抢着喝。”
“我没见过世面,行了吧。”北溟寒走到了荆慕跟前,正对着她懒懒地坐下。
荆慕快意地打开酒葫芦闷了一大口,咽下香醇后连连感叹着抹嘴。
“给我尝一口。”北溟寒欲伸手去拿。
“等等,你先答应我一件事。”荆慕将手闪开,邪笑着看北溟寒。
“说。”北溟寒没打算不答应她。
“老规矩,你传信给我爹说,这个冬天,我要在北寒宫帮你疗愈寒疾。”荆慕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北溟寒。
“我如果不答应呢?”
“那我还是会在北寒宫住下,反正大家都熟悉我,我让他们腾个小殿出来给我住几天,应该还是可以的。”
北溟寒就知道是这样。
“你这完全就是在命令我。”
“别给我摆架子,你数数小时候我帮你教训了多少人,要不是我,老马倌家的小胖子以前差点……”正说得激昂的荆慕突然被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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