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严重了，戚某雕虫小技，只能博君一笑罢了。”戚先生卸了乔子的头妆，可那英朗的气质却丝毫不减，面对我们的接连称赞一直谦虚的自嘲。

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倒是又恢复了往日里温和的感觉，怎么刚刚在台上，我却总觉得他的表演里有一丝寒意，难道是我太不懂艺术，不太会欣赏吗。

守在这后台这昏暗的烛光里，我们与戚先生谈笑风生聊了许久，从戏曲到生活，从过去到未来，絮儿的眼里一直闪烁着欢喜的光彩，而戚先生，也十分热情的回答着我们两个“小粉丝”没头没尾的问题。

这样的画面，倒是和在卓老爷子府上很相似，而这时的温馨，却也是他和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但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总觉戚先生对絮儿的态度要比对我更柔和得多啊，笑容也更暖了些。

“哇，戚先生，您这个玉镯好漂亮啊！”絮儿偶然看见戚先生左袖中的镯子，开始吹捧起来。

“哦，这是家母的遗物，我戴了许多年，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光彩。”戚先生说着，右手轻轻搭上了左手腕，用指尖抚摸着玉镯，若有所思的盯着它看了许久。

“怎么会，我听南叔说，这好玉都是越戴越有感觉的。”这丫头，何时懂起玉来了。

“南姑娘若是喜欢，戚某便将这玉镯赠与姑娘。”

“那怎么行啊！这可是令堂的遗物，您要好好留着它才是。”

戚先生的目光突然变得黯淡，盯着玉镯继续发呆。

“戚先生，关于，那件事，谢谢......”本聊着好好的，絮儿却不知为何冒出这样一句，连神情都变了味儿。

戚先生的脸也微妙的严肃了一霎那，但马上又挂上了笑意：“不必......啊糟了，我把下场要用的旗子落在后边的仓库里了，哎，我这身衣服又不便踩着泥土去拿，这，其他人好像都要上台了，不知可否劳烦二位，替我去一趟？”

“没问题！交给我们吧，是什么样的旗子？”南大小姐的热心肠，肯定不会拒绝了。

“额，是四个红色的，写着'徐'字的方形旗子，有点重，一个人准是拿不动，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好的，你在这等着吧，我们这就去取来。”

“嗯......对不起了。”

“这点小事，不用介意啦。”絮儿跳起身拉着我就跑，也不知今天是怎么，竟开心成了这样。

我们绕到后院的一个小库房里，里面七零八落的丢着许多道具，两个人仔细地从里面挑着戚先生说的那种旗子，一边找着，絮儿也一边向我讲述她与戚先生认识的经历。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很稚嫩，对宁安的路根本不熟，却犯了倔非要出来替南叔送药，结果就在这市里迷了路，天都黑了，我却还绕在巷子里出不去，只好一个人倚在墙角哭，那时很天真，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儿呢，正绝望着，却有一个很温柔的声音问了我：'小妹妹，你迷路了吗？'，我抬起头，是一个穿着青绿色长袍的大哥哥。”

“那就是，戚先生？”

“嗯，没错，戚先生听我说是从南氏医馆出来的，就把我送回了家，一路上拉着我的手，虽然没有说话，却时不时的低头看着我微笑，那种感觉，真的很温暖。那天回到家以后，我原本想冲进屋里把我自己做的小木雕拿来送给他，可是当我再出来时，南叔却说，他没有留下姓名便走了。”

絮儿说的木雕，我似乎在她屋里的柜子上看见过，好像是个人形的吧。

“后来很久，我都没有再见过他，直到两年前，戏班的生意越发的好起来，往常有人生病时负责来取药的大叔却又回了老家，我才第一次，进到戏园里去送药，当时还被允许随意参观，开心过头的我四处乱跑，竟然爬到台上去跳着玩，结果脚一滑，就险些从台上摔下去。”

“险些？那就是，没掉下去了。”

“嗯，因为在我感觉自己站不稳，想着这下肯定要摔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却被人从身后轻轻的抱住了，我回过头去，是一个化着厚厚的戏妆的人，虽然那妆容几乎让人看不清他本来的长相，但我却立刻就认出了，他就是那天送我回家的人。”

“那就是救了你两命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传闻中'百里笙的奇迹'，戚尘歌，只是他一贯躲在台后，又住在戏园里，常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有人在外面见过他。”

如此，我倒是能理解絮儿为什么总是盯着他犯花痴了。

“哎~可惜我年纪太小，不然，我都想嫁给他了！”

这丫头来真的？

“你嫁给他？那你的男朋友怎么办？”

还以为这样的调侃会让她生气，可她却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本姑娘就是喜欢左拥右抱，你有意见吗？”

我们边聊边找，在这小库房困了半天，却只见着一个那样的旗子，翻来翻去都翻不到别的，正觉得奇怪，就听见前台处，传来吵闹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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