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矮小的房屋像挤在一起的豆腐块,犄角旮旯都被占用,扭曲的如同迷宫,不是常来的都得在这迷路,但是徐愿走的倒是恣意,就像信步走在自家后院里似的。
夏昱亦步亦趋地跟在徐愿身后,不敢掉队,谁知道被困在这鬼地方会发生什么。
徐愿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灰扑扑的小门前停了下来,郑重地拜了拜,夏昱也不好意思当笔架山,弯下她尊贵的头颅。两人拜过,突然门锁中,一种不可掩饰的气冲了出来。
夏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修士!”夏昱大惊小怪地说道。
“大隐隐于市,怎么不可以有修士?”徐愿反问道。
“可是这也太破了。”夏昱嘟囔道。
“谁来了,这么晚不画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伴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那人走的磕磕绊绊的,明显听到屋内的老者绊倒了什么东西。
“阿愿给您送酒来了。”徐愿朗声说道,还敲了敲酒坛,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这小崽子终于想起我老头子来了,等着。”那老者轻笑一声,不一会儿门锁打开。
那门吱嘎吱嘎地打开,一盏红灯笼飘飘摇摇地握在手中,温和的光线照亮老者的脸。
那老者头发花白,颧骨深陷,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不带一点迟暮之态。他的目光扫过夏昱,不由皱起眉毛。
“你个糊涂蛋,什么人都往我这里领!”那老者斥责道。
“义父,我给您带生意来,您还不高兴?”徐愿也不恼,笑呵呵地说道,“为此阿愿还特地买酒孝敬您,您要是不欢迎我们,这酒可是可惜了。”
“行了,进屋来吧。”
果然,用酒引诱那老头很有效,他不计较徐愿带一个小尾巴的事情了。
徐愿与夏昱两人走入院中,夏昱一路提着裙摆,这院内乱的简直没有下脚地方。
屋外虽然破旧,屋内摆设倒是齐全,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有,只是不是缺个角,就是掉个茬。
老人坐在床上,徐愿像主人一样入了厨房,找个酒壶和几个杯子,再看看有没有茶叶,可以冲两杯茶。
夏昱愣了半天发现没人招待她,她只看着屋子当中一个椅子没人坐,想想就坐了上去,然后咔嚓一声——
夏昱彻底栽了个狗啃屎。
“这又是哪儿来的冒失鬼!老头就这么点家当,让你坐碎个椅子!”老头心疼地骂道。
夏昱倒在椅子的废墟中委屈极了,她哪里知道这椅子不能坐!不能坐还摆屋子正中央!陷阱啊?!
“那是义父支着画的椅子,不是坐的,来他这儿求画,都得站着。”徐愿轻声解释道,“义父说,人站着才有精气神,坐下这神儿就颓靡了,画也就画不好了。”
这都什么破规矩啊!
夏昱心里碎碎念,却不敢说出声来,她怕她敢说出来,那个怪老头就能把她打出去!
徐愿提着一壶茶,开了一坛酒放在桌子上。
“不错不错,好香的荷花蕊!”徐长风搓搓手,一饮为快。
“您最得意的松脂酿,今天卖没了,不得已才换的荷花蕊。”徐愿在一旁解释道。
“哎呦,还买得起松脂酿?你最近发财了?”徐长风不客气地饮了一大口。
“哪里算得上发财,不过供养义父还是可以的。”徐愿说着将荷包里的几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哈,供养我,你还差着呢,老头我别的不行,画画怎么都能吃碗饭。只要手还没废,怎么都饿不死我!”徐长风颇为自豪的说道,“所以你那点银子还是买酒孝敬我好了。”
“义父自然是老当益壮。”徐愿顺着徐长风的意思,拍他的马屁。
徐长风得意极了,几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我跟你说,隔壁绣苏绣的华钰,点灯熬油修苏绣,眼睛被熬瞎了。哎,这些凡人也是命苦,没有钱,身体也不当事,像老头我在月光下临摹莲花那么多年,现在眼睛还亮的很。我看她可怜,想收她的小女儿华倩为徒弟,那小姑娘还不干!”
“义父心善,凡人们不领情,也是没有那么大仙缘,无需挂怀。”徐愿宽慰道。
“那小丫头明明就是个好苗子,活活耽误了太可惜。我去劝她,她那嘴皮子才利索呢!你知道她说什么?”
徐愿看出徐长风已经醉了,只好顺着他说道:“阿愿猜不到。”
“她竟然说,我看上她母亲了,才装模做样地收她做徒弟。”徐长风哭笑不得地说道。
“我这两年的衣服,的确是华钰帮我做的,可我也付钱了呀,怎么还扯到那去了!哎,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想的。”
夏昱哼了一声道:“管凡人怎么想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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