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观身子明显一木。
沈驷却似是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似的,只自顾自的对刘金山说道:“你从哪儿找的江湖骗子?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事理不通。堂堂汉阳府,我找个老实人传句话的事情,就这么困难吗?”
刘金山听了,连忙说:“四爷,你先息怒,别跟这家伙一般见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那两条腿的道士还不是遍大街都是?”
沈驷稍显满意,问道:“那他……你打算怎么办?”
刘金山义正言辞的回答说:“这等蒙行混市、扰乱我府城秩序的江湖骗子,那自然是要收监严审。三木之下,不怕他不老实招供!”
沈驷尚未说话,许靖观已是慌忙开口,“不不,误会,误会!四爷,愿意,小道愿意啊!”
许靖观绝非不识时务的人,刚才有此一问,也只是小小的试探一句,没想到,却险些给自己招惹了踏天大祸。
他并非是第一天到汉阳,早听过汉阳近几年民间私底下传的童谣‘作恶今生为附廓,千里奔行废舟车;到此不拜福德庙,不如当年不登科’。
汉阳此地距离武昌极近,算是武昌门户。不仅汉阳县相对于汉阳府属于附廓,就连汉阳府相对于武昌,实际上也与附廓没太大的差别。
民间常说,‘前世作恶,今生附廓’,这里的前两句,化用俗语,指的是到官员到汉阳做官、奔波千里。
而后两句,福德庙又称土地庙,初到此处的时候,许靖观还以为土地庙就是单纯指土地庙,当地人也对这句话的解释讳莫如深。后来,呆的时间稍长一些,才渐渐地弄明白,所谓福德庙,就是用‘土地爷’借指汉阳府府衙的三班总班头沈驷。
反正民间是这么觉得的,在汉阳当官尤为不易,如果不把沈驷这地头蛇捋顺,那倒不如干脆不要当这个官。
许靖观一介游方道士,还是被师门赶下山的那种,哪里敢跟沈驷较劲?
许靖观心想:不就是去糊弄一下知府吗?有沈驷保着他,八成没事儿。而且,这事情如果赌对了,那自己以后就算是有了靠山。从山上下来这么长时间,漂泊无依,也总算是可以有扎根立足的地方,何乐而不为呢?
“你当真愿意?”沈驷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
许靖观连连点头说:“愿意!小道愿意!”
沈驷这才是真的满意,“那好!既然愿意那就最好!刘班头,带他出去吧,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刘金山虽然好奇沈驷吩咐许靖观什么事情,但却知道并非什么都可以问。答应一声,就带着许靖观出去了。
出到大牢门口,刘金山问许靖观,“四爷吩咐你什么了?”
许靖观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回差爷的话,四爷只吩咐将这香囊妥善交给府尊大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在牢里头带出来的香囊掏出来,双手奉上。
刘金山看了一眼,没接,却问道:“里面是什么?”
“这……”许靖观犹豫了一下,状似老实的摇头说:“小人并不很清楚,要不……”
“哎!别动!”眼看着许靖观有将香囊递给自己的意思,刘金山手按刀鞘向前一挺,命令说:“你别动啊!四爷交代给你的事情,你知道就行了,我可不想知道。直说,要我怎么帮你!”
许靖观收了香囊,心中有数。
以前只有耳闻沈驷威望极高,今日一见,果然御下严格,绝非虚情。
他想了想,对刘金山说道:“差爷,不若就今晚吧,今晚五更,您替我向府尊大人通禀一声,就说有一游方道士在府门口求见。”
“今晚?五更?”刘金山顿时目露怀疑,“这也是四爷吩咐的吗?夜半五更,替你通传。搅扰了知府大人的安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你小子该不会是蓄意报复吧?”
许靖观脸上的表情极为恭顺,垂眉低目地回答说:“这可是四爷的吩咐。”
刘金山盯着他,定定的看了片刻,随后才点点头,说道:“既如此,你先跟我到三班院呆着吧!等今夜五更,我替你通传就是。”
说到这里,他眼中蒙上厉色,压低了声音说:“你最好不是蒙我!若让我知道你敢假传命令,我可不管你是在哪个仙山得的道,照样让你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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