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意安望着婢女离开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眩晕感猛地袭来,她失去意识,重重摔倒在地,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四周昏暗,只有残旧的木桌上那一抹火光亮着。
“你醒了。”
苍老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她警觉的往后退着,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
“你不要怕,是我将你从山下带了来。”老婆婆指了指墙角放置的拉车,自己坐在了桌子旁。
借着烛火,鹿意安隐隐约约勾勒出她的模样,老人满脸褶皱,麻布粗衣,可五官却显得和蔼。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出声询问:“这是哪里?”
“淮河县外的山坡上。”老婆婆端着碗,步履阑珊走到床前,递给她,“我在山下捡到的你,见还留着口气,就带了回来。”
鹿意安捧着碗,看着满是污垢的水,无法下口。
婆婆坐了回去,捏着双腿,看出她的窘迫,缓缓道:“县府衙门将城外的井都用大石头封了起来,我们只能靠山泉水度日,虽是脏了些,但能喝。”
“他们目无王法,没有人向朝廷求救吗?”
老婆婆面带恨意,咬牙切齿道:“悠州上下狼狈为奸,劫持官粮,又将粮食高价卖出,起初有人反抗,可都被衙门灭口,为了活命,百姓只好掏空家底,到后来竟有人拿女童去换粮食,那些清白姑娘被活活糟蹋,疯得疯,死得死,乱葬岗里臭气熏天,惨不忍睹!”
烛火忽暗忽亮,鹿意安垂下眼眸,遮掩心中悲戚,她无法想象被丢在乱葬岗的姑娘们生前有多绝望,如若她们娘亲还在,又有多绝望。
“今夜你就睡这里吧,我去外面棚里睡。”
老婆婆扶着木凳,慢慢站起身,见她年迈行动缓慢,鹿意安鼻子一酸,叫住她:“婆婆,我去外面。”
她憋着气喝光碗中的水,泥腥味还是让她不适地皱起眉。
待她起身下床,婆婆拿出了一床被子,“夜里天寒,你就睡里屋。”
“正是因为天寒,才不能让你睡外面。”
鹿意安抱过棉被,出了毛草房,挨着的棚子是婆婆用来堆放木材的,她将被子铺在茅草上,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婆婆,微笑道:“没关系的,我能适应。”
“哎。”婆婆叹了口气,折返回里屋又给她拿了一件棉袄,“淮河夜里的风是刺骨的冷,你就倔吧。”
鹿意安怕她担心,摇头说道:“没事的,我身体很好,不怕冷。”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起来,若是她身子健朗,也不会被婆婆捡回来。
婆婆无奈笑了笑,回了屋子。
临近深夜,蝉鸣声渐渐弱了,鹿意安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冷……真的好冷……
上下牙齿不听话的打着哆嗦,她脸色苍白,紧紧环抱着自己。
没过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珠砸在棚顶上,越是想入睡,越是心神不宁。
外面狂风乱作,像随时都能把这弱不禁风的雨棚卷走,直到后半夜,雨稍稍做停,她才陷入沉睡。
天蒙蒙亮,雨水浸湿了泥土,婆婆掀开帘子见她还在睡,便一个人拿着锄头去了后坡。
淮河大乱,唯有这穷乡僻壤之地还是块净土,早些年存的种子竟也发了芽,倒也不至于饿死。
鹿意安醒来时,外面院子静悄悄的,她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婆婆身影,等到午时才见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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