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客房的窗子前看着前院,太阳已从头顶移向西山,却还是不见玲儿的影子。
“程大夫。”很是虚弱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去,发现欢儿正撑着身子看向我。
“醒了?”我走上前去,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脉象已比方才平稳了许多,“看来还是有些效果的,不过若想医好此病,还需要些时日。”
欢儿很是感激地点了点头,我倒了杯茶水递给她:“不过,三味堂从来不留不知出处之人,今日我救了你,你却还未同我说过你究竟来自何处?”
“欢儿是深州人,程大夫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欢儿握紧了手中的水杯。
我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程大夫救了欢儿,欢儿心中很是感激,可倘若程大夫是为了追究欢儿的来处才伸出援手,恕我不能从。”欢儿的眼神坚定了起来。
我还未张口,突然听到院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可是玲儿回来了?”我起身走到窗前,朝着前院喊。
“是我,耿闻清。”熟悉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我转过身去,欢儿已是脸色苍白,我心中大概明白了几分,朝着她轻轻笑了笑:
“你在建安也呆了些时日,不知你是否听闻过耿闻清,也算是赵廷瑞赵大人的门客。”
“你们是一起的。”欢儿的神情很是凄凉,“难怪你会这样好心,明知我付不起银两还要悉心救我。”
“你前来三味堂时就应该知晓,我程湘救过多少没有银子的人。”我朝她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我救了你,便一定会救到底,只是倘若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又希望我如何救你?”
“程大夫,欢儿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欢儿更不能害了你,这些事情你若是知晓了,恐怕连你也要……”
“我若是怕事之人,便不会这样苦苦追问你了。”我很是坚定地看向她,“倘若你不便说,我这就叫耿闻清来将你领走便是,毕竟建安城里纹有这般花样纹身的人并不多见吧。”
我佯装转过身去要开门,身后的欢儿朝我压低了声音说:
“我是从宫里跑出来的。”
“为何要跑出来?”我背过身去抵住门,郑重地看向她。
“先皇暴毙一事,与我有关。”欢儿垂下了眼睑,“先皇药中的赤星堇,便是由我交于煮药的宫女之手,再由她洒进药里的。”
“那你为何要怕耿闻清?”我紧接着她的话问道。
“此事……”欢儿犹豫了一瞬,换了一副豁出去的神态,“此事便是赵大人身边的近侍交代我做的。早些年间,我还在深州武行里做过几年学徒,有一年我在街上失手打死了一个想要轻薄我的登徒子,没想到那人竟是建安一家大户人家的家奴。本以为死到临头,倒是那家的大人出面,说是轻薄姑娘在先,失手伤人在后,为我免了一死。原以为还要在狱里关上几年,那家的大人却将我偷偷劫回府中去,说是看中了我的身手,想叫我帮着做点事。”
“之后,你便被送进了宫中去,”我略微一沉吟,“除了先皇一事,你可还做过其他什么事情?”
“既然已经叫我做了棋子,就总不能白白荒废着。”欢儿冷笑了一声,“平日里在宫中,赵大人的近侍总会在随同赵大人入宫时,将给我的指示放在奉天殿西侧宫墙的一处砖缝中,随后……”
“程湘?”耿闻清的声音就在窗外,欢儿有些紧张地住了嘴,求救地看向我。
我朝欢儿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出声音,自己站起身来打开了门。
我在身后随手将门关好,朝着耿闻清扬了扬头:“喊什么,在这儿呢。”
“你这医馆的生意到底要不要做了,今日一来便看你大门紧闭,平日里也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前在深州时可没见你这样惫懒过。”耿闻清将手上提的油纸包递给我,“给你送些吃的来。”
我伸手接了过来:“今日怎么得空来了,不是说忙得很吗?”
“我再忙这点来看你一眼的时间还是有的。”耿闻清笑了笑,朝着客房的方向看去,“你怎么还是从客房出来的?”
“趁着今日得空,整理整理罢了。”我回过头去看着客房紧闭的房门,“当真是破家值万贯,平日里从未发现我家竟然有这么多东西。”
“让我瞧瞧,你究竟有什么好东西。”耿闻清一面笑着一面向客房走去,我还未拦住他,客房里突然传来清晰的茶具落地的破碎声。
“有人在?”耿闻清的神情倒是毫不惊讶,依旧笑着瞧向我。
“一位病人。”我尽力保持着镇定,却还是不自觉地向着客房瞟了一眼,“是个姑娘家,此刻正在房内针灸呢,你一个大男人进去怕是不方便。”
耿闻清很是听话的收回了目光:“你若是忙着我也不打搅你了,我也会去忙我自己的事情了,这些点心你趁热吃了就是了。”
我伸手摸了摸手上拎着的油纸包,果然还是温热的,便笑着向耿闻清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才开门进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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