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千宠万宠的檀祁钰竟然会为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女人吼自己。
她被强行送回宫以后砸了好几个花瓶,方才坐在椅子上望着那一地碎片默默流泪。
她一个人坐了很久,将自己和檀祁钰从认识到现在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五岁时初见,他是锦衣玉食的小皇子,尽管性子怯懦,在人群中却很是显眼。
她的父亲告诉她,他极有可能成为太子,那时的她整天嚷着以后要嫁给大英雄,他出现以后,大英雄终于有了姓名。
他比其他小男生爱干净,比其他小男生懂礼貌,比其他小男生会谦让,比其他小男生更坚强。
坚强如她都时常因为练功的辛苦流泪,唯有他再苦再累都不会吭声,不是大英雄是什么?
他资质差,招式要学很久才会,可是父亲告诉她,他将来是要做皇上的人,不必有多么高深的武功,他们这些做臣下的,拼命练武就是为了保护他,保护他的江山子民。
在父亲的这种观念灌输下,她拼命练功,拼命习武,期盼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他身后守护他,守护他的江山子民。
没有人告诉她,原来,保护一个人这种事,不是侯府小姐应该做的事。
侯府小姐的使命仅仅是嫁给一个世家公子,或者朝廷重臣,然后生儿育女,稳固侯府地位,仅此而已。
这个道理直到她长大以后才明白。
那时她已经十三岁了,刚刚长开,有几分姿色,前来求亲的人已经快踏破侯府大门了,她的母亲不准她再习武练剑,而是要求她整天待在府里学弹琴,学女红。
二十斤的剑她都能舞得飒飒生风,不足一钱的针她却始终拿不稳。
她被困在府上,头一次认清了现实,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建立起来的信仰全部被那一颗小小的绣花针给摧毁。
她不能跟随父兄上战场杀敌,不能学其他师兄弟做武官,当守卫,那她自幼习武又有什么用?
直到那一日,他来府上将自暴自弃的她带走,说是要带她去个地方。
她以为是诸如杂耍园子之类的地方,结果竟然是皇家御马场。
平南侯府没有马场,她每次骑马只能绕着花园转悠,实在是不过瘾只能去郊外的荒地。
可是皇家御马场不一样,一个皇家御马场足足有十来个平南侯府那么大,里面设施齐全,还有专门的马官饲马、训马、给马看病。
那个素来害羞的少年对她说:“父皇已经同意让你天天来御马场训练了,你不必与其他侯门小姐一样整日学弹琴绣花,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戏文里的小姐为什么总是不顾一切地想要嫁给那个穷书生。
如果一个人知你,懂你,接纳你被压抑在家族荣耀下的灵魂,而这个人恰好又爱你,为何不跟着他走呢?
后来,檀祁钰随赵旷游学四方,她闭门谢绝一切求亲,一边专心习武练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一边等他回来。
她不敢断定他也有意于她,但一颗心已经随着远方游学的他飞远。
一颗心,当然只能给一个人。
她偶尔想念他的时候就会去御马场骑马,久而久之,去御马场骑马渐渐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哪怕后来当上了皇后也未能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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