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容下葬的那一天,姜灼衣第一次见檀渊流泪。
从得到赵慧容离世的消息到亲眼看着她下葬,檀渊一直都是以十分冷静的姿态面对,甚至后来檀祁钰因为悲伤过度病倒,他都是一边尽职地守在檀祁钰身边,一边主持着大局。
那样沉着冷静的人,从葬礼回到东宫后却哭得像个孩子。
姜灼衣的心揪成了一团,她抱着哭得悲恸的檀渊心疼无比。
有些悲伤是可以通过言语安抚的,可是有些悲伤不能,除了用漫长的时间独自消化,别无他法。
她虽然没有亲人,却可以想象到他的痛苦。
失去从小疼爱自己,教导自己,亦师亦友般的母亲,他该有多难过。
她将他的难过看在眼里,却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安慰话,她只能拂去他的眼泪,抱着他,道:“阿渊,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许诺。
怀里哭得悲恸的男人浑身一震,将她抱得更紧了。
夜里,姜灼衣从睡梦中醒来,她习惯性地替檀渊掖好被子,却在睁眼的刹那看见檀渊正支着头看着她。
借着月光,她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眸里无尽的坚冰,夹杂着苦楚与恐惧,却在与她眼神接触的瞬间化为了一滩柔情。
“怎么还不睡?”姜灼衣半睁着睡眼,拱进了他的怀里。
檀渊呼吸一窒,抱着她的手缓缓收紧,像是孩童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许久,他闷闷道:“我怕一醒来你也不见了。”
“傻瓜,我不是在这呢?快睡吧,你最近也累坏了。”姜灼衣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
得到姜灼衣的回应,檀渊安心了许多,他“嗯”了一声,抱着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檀渊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更为冷静。
这倒不是他薄情,只是自赵慧容去世后,檀祁钰的病情一再恶化,不出半个月,就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
檀渊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所有积压的政务一股脑全倒在了他头上,实在是无暇悲伤。
一摞摞奏折被送到东宫的书房里,很快就堆满了书案。
最重要的是,这些还都是需要加急处理的奏折。
檀渊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
就在第四天他终于处理完积压的政务,准备睡觉的时候,宫里突然传来噩耗。
檀祁钰终究是没熬过病情一再恶化,驾崩了。
这位统治了大越二十六年的君王,追随着与自己纠缠一生女人,一齐离开了这个世间。
那些纠缠半生的恩怨,也一并带入了墓中。
他的臣民并没有因此悲伤太久,因为旧皇驾崩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新皇登基。
四月初十,檀渊登基,定年号为建武,大赦天下。
那一天,檀渊穿着五爪金龙冕服,头戴九龙衔珠冕冠,携着身着凤袍的姜灼衣走到汉白玉石阶前。
那个从小被当成千古一帝培养,被视作带大越走向鼎盛的希望的人,此时,看着下面小如蝼蚁的臣子,却疑惑了。
他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了的道路,他坚定不移地走了那么多年的道路,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踩着自己父亲的骸骨上位,却要接受所有人的祝贺赞美,就算这样也算是正确的吗?
下面的人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他们呼喊着万岁,跪成一片,如蝼蚁般卑微地等他说出那一句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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