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没了呼吸,就是一坨死肉。虽然这样解释是对死者不敬,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尤其是即将步入五月,汉中气候越见炎热,也因此会加快尸首腐败的速度。若尸身停在阴凉处,待家人见过最后一面再封棺下葬,也算符合凶礼规矩。
可如今要考虑的事太多了,一来穆芸筝的真实身份被占用,既然帝后已经商议稳妥,自然不能恢复她的本来身份。
二来皇后将姑娘的尸首停在立政殿,本人膈不膈应另说,至少穆芸筝如今的身份是春杏,那凶礼事宜自然得按宫人的规格来,内侍宫人身亡后可没有在后妃寝宫内停灵的先例。
但皇后深受打击,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无论是谁劝都会挨骂。
见她如此,立政殿几人也看不下去了。几个姑姑不得不去甘露殿求助,这才请动了圣人移驾立政殿。
李天钺迈进主殿,就见内殿之中,皇后趴在榻沿枕着胳膊闭着眼睛,一行人进门的动静这么大也没有吵醒她,两扇睫毛犹挂泪珠,显然入眠之前还哭过。
再看榻上,穆芸筝还躺在上面。
一众内侍宫人见此情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断气两天了,怎么还在主殿里放着呢。
所有人以为圣人会龙颜大怒,李天钺的关注点却根本不在姑娘身上,比起已死之人,他更在意活人:“娘子这样多久了!”
秋池怯怯应道:“禀陛下,已经两天了,这两日来娘子水米未进。”她们以为娘子对姑娘的感情没有那么深,最多伤心难过减少饭食,如今观望下来却是低估了姨甥二人之间的感情。
或许从一开始,娘子就把对亡妹的思念、愧疚、怜惜,一股脑全都付诸到姑娘身上。会为了她的安危委曲求全,收敛一身的尖刺,要不然狗皇帝哪来的机会接近她。
冬霜道:“若非如此,小人们也不敢去打搅陛下静养。”
李天钺叹了口气,抬脚步入内殿,但才靠近床榻,就闻见一股怪怪的味道,像是生肉变质,但仔细闻又不是特别明显。算了算时间,从断气到现在已经是三天了。
再过七八日就到端午了,且由于皇后阻挠,宫人们没有机会把尸首转移至阴凉处,这么热的天,尸身会加速腐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尤其是皇后拉着穆芸筝的手,活死人的肤色对比起来,青白两色更加明显,无端透着一股诡异。
她活着时就不怎么讨人喜欢,死后自然连那微末的怜惜之情也荡然无存了。何况若不是她突然闯入,太极宫还会像以前一样平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方博弈,输家却用最大的代价买了个教训。
李天钺忽略了若有若无的尸臭,弯腰把宋转云的手抽出来,随后揽着她的腰背膝弯将人抱起。许是累得狠了,这么大的动静皇后也没有苏醒迹象。反而是皱着眉头,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又重归平静。
睡着了好,睡着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李天钺抱着人快步行出主殿,项禾立即指挥手底下的内侍把早已备下的薄棺运来,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将姑娘抬了进去。
秋池冬霜趴在棺沿看着姑娘,她原本白皙如玉,透着微粉的面庞如今死灰一片,她才十八啊,比她阿娘辞世的年纪还要小啊。
思及此两位姑姑顿时泪如雨下。
但到底斯人已逝,即便再不舍也只能忍痛将姑娘送走,要不然娘子没日没夜的守着她,继续这样折磨自己,恐怕连她也会……一想到这个,她们对李家的恨意更浓了。
若非他们,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娘子还是幽州宋家的大娘子,二娘子也会平安顺遂,找一位如意郎君,而姑娘也不必来这世上受尽苦楚。
她们之后,立政殿内一众受过姑娘恩惠的小宫娥们也来到薄棺前,哭着瞻仰姑娘的遗容,待所有人稍止痛楚,一旁内侍赶紧合上棺盖。
不多时拉着薄棺的小车晃晃悠悠穿过了后、庭,赶着宫门下钥的时辰出了太极宫。沐浴在黄昏余晖之下,渐渐消失在宫城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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