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奈何，这打鱼的只好把穷孝廉先人骨灰挂在龙角上，出了丹水。”

“那个打鱼的回到岸上啊，见到这个穷孝廉。穷孝廉问他事情办得如何，打鱼的是个实诚人，就向穷孝廉道歉，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穷孝廉一听啊，立马大哭起来。”

“打鱼的问他哭什么，穷孝廉倒也不再隐瞒，告诉了这打鱼的。”

“原来啊，那顺阳川，本是一处风水宝地。丹水里那条土龙，便是顺阳川几千年来孕育出来的一条龙脉！谁家的先人骨灰放进那土龙肚子里，谁家后人就能当皇帝！”

“穷孝廉读过书，知道这个道理，这才花钱让打鱼的把他先人骨灰扔进去。哪料到这打鱼的抢了先，皇帝又不能两家都坐，所以啊，打鱼的先人骨灰一进去，土龙的嘴就合上了！”

“穷孝廉跟打鱼的说，他把先人骨灰扔进龙嘴也就罢了，万不该把他家先人骨灰挂那土龙角上。先人骨灰入腹为帝，挂角为将，他家先人骨灰挂在龙角上，他的子子孙孙都得替打鱼的子孙出征流血，永远不得安宁！”

“说完之后啊，穷孝廉就带着全家离了那顺阳川，再也没有回来。”

“几十年之后啊，这天下大乱，豪杰并起，最后改朝换代。这穷孝廉的话啊，竟然真的就应验了！”

“穷孝廉的后人啊，真的成了开国大将军，而打鱼的后人啊，真个就当了皇帝！从那之后啊，穷孝廉的后人啊，一辈辈都折损在战场之上，没个得善终的，打鱼的后人啊，辈辈都是皇帝，啥都不用干，安然享太平。”

夏瑾盯着东平王的眼睛，低沉道：“陛下，那打鱼的，乃是姓杨，那穷孝廉，姓夏。现在，陛下你明白了么？”

东平王喉咙中嗬嗬作响，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翠屏提起银壶，想要给东平王倒一杯水，夏瑾看了她一眼，翠屏默然把银壶放下。

“陛下，我夏家自开国以来，一直忠心耿耿，族中嫡系子弟从不得善终，都是战死在沙场之上。原本我想着，这是我的宿命。可最近，我听到了这个故事，我才明白，原来这个天下，本就该是我夏家的。”

“几百年了啊，陛下。我夏家族人的血，快为你杨家流干了。现在这个天下，也该物归原主了，陛下。”

讲完这个故事，夏瑾长出一口气。

东平王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瞪着夏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陛下也不用过于担心，杨氏子弟，我夏家一定好生安置。毕竟君臣了几百年，情分还是要讲一讲的。而且这是以后的事情了，夏瑾不会公开取代陛下的位置，夏瑾只愿当一当周文王。”

说完，夏瑾伸手把东平王眼皮盖住，叹息道：“陛下，你就好生去吧……”

……

小楼之内，灯影昏黄。

东平王的喉咙里慢慢没了声响，温度渐渐地降了下去。夏瑾收回了手，将东平王安放在床榻上，又用锦被小心盖上。

君臣一场，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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