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卞津整张脸的五官都微微皱起,脸色阴沉难看。
刚刚绊倒他的,是一具尸体。只是被扔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久了,已然是高度腐烂。全身被黑鼠和蛆虫啃食,露出残缺的内脏,只一眼望去,便令人引起强烈不适。
他刚要别开眼,却在转过头去的一刹那,眼角余光瞥见尸体旁一副尚还算完好的红棕色令牌。
心下一颤,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具腐尸,只是眼中换上一抹淡淡的惋惜。对于这具尸体的身份,他应是猜到了。
有些沉重地垂下头,脸上浮现一丝感伤,他弯下腰,拔出身上的配备的匕首,赶走了在上面跑动、觅食的鼠虫,将那块令牌捡了起来。
借着烛光的微亮,他看清了令牌上那一熟悉的鲜红大字——御。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他双手垂下,微低着头,沉默不语,攥着令牌的手缓缓收紧。
妤影难受了一会,终于是克制住了,擦了擦嘴角,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空气混沌稀薄之地,刚刚竖起身子,她甚至感到一丝头晕。
在体内运转真气,感受到身上慢慢恢复舒适。她睁开了眼,却看到前方卞津满脸失落的模样,手中持着一物,似乎还在擦拭着上边的污秽。
“这是什么?”她走过去,看向他手里,兴许是一张令牌。
卞津神色有些凝重,沉声说道,“这是御林军的令牌。”
她有些惊讶,“这地上的,是御林军?”
御林军,皖诩国内素质最高的军队,专事保护皇帝。说是军队,其实人数不过百人,却都是精挑细选,实力过硬的士兵。选拔条件十分苛刻,万中挑一也不稀奇。御林军众人,皆是有胆有谋、处事周全、忠心耿耿之士,算是人人都避让三分的人中豪杰。而现在,居然惨死于此。
在她的印象中,云禄只是一介贪心不足的朝官。几次与他碰面,从未见他用武,每每遇上交手的场面,他总是浑身哆嗦着颤巍巍跑到某处躲起来,一如她夜探尚书府的那晚。
她先前因为卞狄的失踪也怀疑过此事,但那夜不止她一人目睹了云禄的狼狈,藤知凌也在场。他似乎也并未意识到什么异常,或许,是他察觉到,但无法确定?
卞津将令牌收起,看着她出神的双眼,说了句,“走吧。”
她从没有依据的猜想中回过神来,跟着他朝前走去。
又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几个台阶,二人终于踏足了平坦的地面,所到之处,应是密道尽头的一间密室。
微小、摇曳的光晕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卞津扔去已经烧尽的蜡烛,从妤影那又要来一根新的,借了个火,四处寻找着。
角落处,卞狄仰躺在一旁,用已恢复气力的右手掩住双眼,遮住还不能立刻习惯的光线。
二人都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声影,卞津率先跑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推了推自己的哥哥,却发现卞狄毫无反应,换作是往常,两人早该小打一番。
“这是,软筋散?”卞津探着他的脉搏,手筋还完好,内力也尚存,只是体内气息飘忽不定,像是被什么阻隔。再看向他如姑娘家般,虚弱无力倒在地上之态,猜测应是被下了软筋散,倒是心中安心了不少。
卞狄皱起眉,不耐烦地看向他,说道,“既然知道还明知故问,赶紧给我解药。”
“解药?”卞津低下头,双手在身上胡乱摸索,“大哥,我身上没有啊,真不是我不想给你啊,我也想帮你把药给解了,毕竟你说谁愿意抬着你一个大男人走那密道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但你现在看我身上……”
耳边是卞津喋喋不休的回答,身上的药性依然未解,尤其是他那句“如姑娘家般”,更是让他身为痕门门主而有些无地自容,他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拿去与女子想比。
或许是自己往常只顾着“关照”卞津武功上的长进,而没照顾到他心智上的成长,这小子现在都已经学会字字珠玑了么?
卞津仍在一旁自说自话着,却是一抬眼突然瞧见卞狄把头偏向一边,不愿搭理他,脸上写满无奈的模样。顿时眼中迅速划过一道精光,心中萌生一个颇有玩味的念头,看着眼前的大哥,嘴边一抹邪笑,
“欸大哥,你说我身上没有,实在是意料之中。但像你这样一向处事严谨之人,还能不随身带些解药吗?来,你动不了没关系,我帮你找找。”边说着边腾出手,就要向卞狄身上探去。
“卞津,你赶快住手。”看着朝自己伸来的一双手,卞狄脸色有些难看地急忙开口道。
“大哥你看,平时都是我占下风,今日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就不能让我也欺负一下你?”
“不能。你要是不停,待我身上的药解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这么说,那我更要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了。”
……
妤影看着在一旁突然开始动手动脚,扭作一团的两人,听着他们的对话,顿时感到十分有趣。平时见惯了总是阴沉着一副木头脸的卞狄,看着他总是小心谨慎地跟在藤知凌身后,还以为那便是他特有的习性。
如今看着这两兄弟嬉笑闹腾的场景,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她倒是真想这么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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