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啬一声禀告,屋里传出栗族长的沉厚嗓音。
“里长没来吗?”
厮再次禀告道:“里长大人也一同前来。”
“请进来吧。”
“是。”
厮将门帘挑起,里长偏头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垂在身侧的双手缩在袖子里,哈着腰对厮谦和有礼地点点头,领着栗海棠悄步无声地进入到屋内,恭恭敬敬地双手垂在身前站在堂屋中央。
栗海棠垂眸不语,安份地站在里长身后。
心已死、泪已干,除了面对还能怎样呢?祈盼懦弱无能的母亲突然闯进来领她回家吗?还是等待奇迹的出现,对金钱有着执着贪念的父亲会回心转意呢?既然已立在深渊边再无退路,她就像莫心兰一样认命吧。
几声沉重的咳嗽从暖阁传出,驼背躬腰的里长吓得双腿止不住打颤儿。
“咳!怎么还不进来?难道要我亲自出去请吗?”
“栗族村的里长已经候在外间,没有族长的吩咐,人不敢冒然领里长进来。”
“废什么话,快请进来。”
“是。”
帘子挑起,走出来一位留着八字胡的老仆,拱手陪笑:“里长大人恕罪,请!”
“哎哟哟,不敢不敢!请!请!”
里长陪着笑脸,屁颠屁颠地跟着老仆进到暖阁里,却没有叫上栗海棠。
帘子放下,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屋里屋外的下人们视她如无物,一个个像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各自位置。
栗海棠扭头望向雕花窗外的夜空,心竟然平静得宛如一池静湖。
两个时辰前见了莫心兰最后一面,两个时辰后她站在这儿重复着莫心兰五前年的命运转折时刻。不知道五前年的莫心兰是个什么样心情?
她望着窗外的夜空,今夜竟黑漆漆的没有一颗星。
一位老嫫嫫掀起帘子走出来,打量着栗海棠,冷冷地开腔露出一丝不屑,“你就是栗家的姑娘?”
栗海棠福了礼,浅声细语地:“嫫嫫好。我叫海棠,是栗族村的。”
“跟我来吧。”
老嫫嫫嘴角微微下拉,嫌弃地瞥了眼栗海棠,转身便往后门走。
栗海棠暗暗深吸气,悄步无声地跟在老嫫嫫后面,迈入她命运转折点的下一个深渊。这里于她而言是全然的陌生,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每踏前一步都心乱如麻。
西偏殿配有一个的后院,后院三间抱厦被布置得极为素雅,其中一间设霖龙和矮榻。今日重阳节,秋夜里的风沁凉沁凉的,屋子里却暖得像春三月。
老嫫嫫领着栗海棠进入抱厦的最里间,禀告:“夫人,栗家的姑娘来了。”
“嗯。”
族长夫人懒洋洋地坐起来,对旁边的一位衣着雍容的妇人:“你刚才提到的姑娘就是她吧?”
“正是她呢。”
妇人喜眉笑目,怜爱地凝视着静默的姑娘。当看到姑娘一身素净衣裙被染上脏污的印子时,忍俊不禁地问:“你这丫头跑哪儿滚泥地去啦?心太贪玩儿被爹娘训教。”
栗海棠微掀眼帘,看到与她话的妇人正是奁匣阁塔楼护着她的那位本族的夫人。
老嫫嫫站在她的旁边,提醒:“快拜见族长夫人和栗燕夫人。”
立时,有丫鬟拿来樱粉色的垫子放在地上,栗海棠跪下来,双手交叠平举过额头,磕头。
“海棠拜见族长夫人!”
“海棠拜见栗燕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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