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安冷冷一笑,不假思索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我吕安吃的是朝廷俸禄,我若不听命于圣上那我该听谁的?大将军,是你一直教导我吕安要效忠朝廷的啊?可是如今你却又伙同叛军起兵造反,该叫我吕安如何对你是好啊?我吕安又如何对得起刚刚死去的这些兄弟?兄弟们的尸体可都还是热的啊!既然这样,又何苦让他们白白送死啊!大将军,恕吕安得罪了!我吕安今日定要与这皇城共存亡!想进城,除非从我吕安的尸体上踏过去!弓箭手准备——”
“吕安!三思而行,不可鲁莽!”风明玕心急如焚地喊着,却身不由己地驱马上前,而与此同时,城墙上数千只羽箭,向风明玕齐飞了过来,“不好,我命休也!”风明玕暗自惊叫,可再向逃跑为时已晚,看来今天自己的命就只好交代到这儿了。
就在他绝望地等待死亡的时候,一道白影闪过,将他从马上提起,然后借力一抛,他稳稳地落到了后面盾牌阵里,一个玄衣少年在他身后单掌一推托住了他的身体,他竟然稳稳地站住了。再看前方,那匹跟随他驰聘沙场多年的老伙计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身上除了不计其数的羽箭之外你再也难以看清它本来的样貌了,风明玕的心彻底地凉了,为它,也为他和他们,都曾是他风家军,都曾是他兄弟!
“母亲,是他!就是他——”人群一个孩子高声喊道,是慕容瑾。风清瑶惊讶地看着她,她正指着城墙上的吕安,道:“两年前就是他带人在百丈崖将母亲打落悬崖的!我听出了他的声音!”一时,风清瑶、慕容豫章都惊呆了,不过最惊讶的还是风明玕,他不敢相信孩子说的是真的,就是做梦他也不敢这么想!
就在大人们还在脑海中极力地去搜寻证据来证明孩子的话时,慕容瑾已经拉动了手中的灵宝,一支嘹亮的鸣镝宛若一条惊蛇直奔吕安的胸膛飞去!人们看的清清楚楚,吕安应声倒下了——
可慕容瑾并没罢手,三支鸣镝次第而出,呼啸着直奔城门而去。所有人都听懂了,这是进攻的号角!一个孩子发起的进攻的号角!
真相原来是这么残酷!风明玕也终于回过了神,风家世世代代抛头颅扫热血建立起来的尊严与信任,在这一瞬便崩塌了!他像一头彻底愤怒了的狮子,挥舞着手中的佩剑,领着大军向着那固若金汤的城门进攻——
京都城里尽是忙着奔命的百姓,他们一边哭着,一边抬着,刚刚经历了一场死亡的他们对战争已经麻木了,对于这新一轮的大军入侵他们或许连躲也懒得躲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豫章王爷的心中不禁一阵黯然。
他站在大殿外,凝视着这座他从小就仰望着的大殿,也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大殿,他的眼睛湿润了。突然一名将领从殿内飞奔而来,此人正是禁军副统领姚谦,只见他神色慌张道:“启禀王爷,大事不好,慕容恒跑了!应该是在大军开始攻城后跑了,因为卑职看到有人背着吕安回来的时候他和王璎都还在殿中。卑职已经搜寻了有半个时辰,依旧不见踪迹,跟他一起逃走的除了几个后宫之人外,还有王璎、吕安和两三百左右侍卫。据卑职猜测,这两三百人都不是普通侍卫,应该都是慕容恒豢养的杀手,真实人数应该远远不止这些。另外,前些日留在这养病的襄阳王也一并消失了。”
“方圆百里布兵,上天入地也要将他们找出来!”豫章王下令道。他深知,若此时让他逃了出去,那将是后患无穷!
一旁的风明玕终于释然了,他无奈地苦笑笑:一个威风凛凛、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原来仅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也许一直都是!
“看看大殿后面是不是有个密道——”墨羽说。众人进去一看,果然有个密道,不过密道的入口已被从里面封住了,怎么使劲也打不开。
“王爷,叫他们停手吧,人不在密道里。立刻派人去洛河边查看,若能在洛河接住便好,若是没有那他就已经逃远了,也追不上了。”墨羽悠悠地说道,王爷惊讶地看着他,“先生此话何意?”
“老朽曾听说这朝堂大殿后面有条密道,直通洛河。若猜的不错应该是你父皇故意留下的。唉——是老朽失策!”
“先生不必自责,慕容恒大势已去,他就是蛟龙入海也翻不起波浪!此事豫章自会定夺。”
很快,去洛河人已经返回,他们经多方打听,证实慕容恒等人确实已经乘船从洛河上逃走。
国不可一日无君,慕容豫章当日便黄袍加身,做了北国的新皇帝。登基大典则定于三日后举行。而在此之前,慕容豫章打算先去风府的地牢里拜见几位故人。
京都城里的这场变故连堂堂大将军府也未能幸免于难,财产损失颇多,所幸人员未有伤亡,将军府里风昊天、风天正兄弟俩正领着府兵在收拾场面,看见风明玕回来,风夫人这才想起来哭泣。风清瑶对慕容瑾耳语道:“那是舅母,去哄哄她——”慕容瑾会意地走了过去,拉着风夫人的衣角,道:“瑾儿拜见舅母!”
风夫人一愣,顿时止住了哭泣,俯下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喜出望外道:“哎呀!妹妹,这就是瑾儿?我的好宝贝——”说着就将嘴唇凑到郡主的脸上,完全不顾自己那满脸泪渍,上上下下地亲个不停,惹得一旁的人们都笑了起来。
此刻,几天以来的压抑、慌张、恐惧都随着这笑声渐渐散去了。
慕容豫章与风明玕相视一眼,趁着人们都挤在一起忙着热闹,便一前一后悄悄地走开,径直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三位王兄在此可住的习惯?”慕容豫章问。
三人正躺在床上郁闷呢,要不是风明玕临行前给他们仨备足了水和点心,此刻恐怕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突然听到这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地从床上翻身下来,快步走到牢门跟前,看着慕容豫章一身戎装地走了过来,三人的心顿时凉了,就连刚才那股一闪而过的劲头也顿时消失殆尽。嘉定王缓缓地垂下了脑袋,绝望道:“八弟啊,你都来了,看来这慕容恒的天下是坐稳咯!”
“五哥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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