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泓低下头，沉默了好久，皱着眉头说：“我二哥还得三年才能大学毕业，他毕业也不一定就马上结婚，要是等他，还得等四五年呢。爸！妈！我可不想等这么长时间，我们现在都住在宿舍里，平时吃饭都是凑合着吃。我想早点成家，彼此有个照应，说不定，我们领了结婚证，单位还能给分个房子呢。”

乔桂芳说：“你能早点结婚，有人照顾着，妈也放心，妈也是盼着你早点结婚，可是，这咋办呢？”

张书毅脸阴沉地说：“也没这个理儿呀！弟弟先订亲，屯子里的人会咋说？他们会说你哥哥身体有毛病，这样咱们济恒就不好再说媳妇了。”

乔桂芳看着济泓焦急的样子，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咱们济恒在外面上学，许是不会回屯子里找对象了！他爸！你说呢？”

济泓奇怪地看了妈妈一眼，原来，妈妈可不是这个脾气！说话跟铁锅炒豆子一样，嘎嘣脆，今天这是咋了？乔桂芳见济泓看她，冲济泓一笑，并使了一个眼色给济泓。济泓瞬间明白了，妈妈是怕爸爸着急生气，担心爸爸犯病。

济泓就笑嘻嘻地接着妈妈的话头说：“就是，我哥在外面上学，将来肯定在城里找对象！哪能回屯子里找媳妇呢？就凭我哥要长相有长相，要文凭有文凭，将来肯定要在城里找个漂亮媳妇的，爸！你数一数，咱们屯子里谁家的闺女能配得上我二哥呢！”

张书毅被济泓给逗笑了，屋里有点沉重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张书毅说：“那也得去信问问济恒吧？如果他同意，让济泓先结婚，将来他找不上媳妇也怨不着咱们了，要不，屯子里人会说咱们当爸妈的偏心眼儿。”

乔桂芳点头说：“嗯！说得在理儿。济泓！你回去就给你哥去信，跟他说一下。”

济泓转忧为喜，哥哥是读书人，肯定不会这么老脑筋，这事儿好办了，他调皮地向妈妈眨了眨眼。

乔桂芳往张书毅的脚上盖了盖小被子说：“济浩！给你爸倒杯开水来，你爸该吃药了。”济浩倒了杯水端过来，放炕桌上凉着。乔桂芳拿出药来，放张书毅面前。

济泓说：“医生说了吗？什么时候去医院复查？”乔桂芳说：“医生说，等这些药吃完了，我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星期就得去医院了。”

济泓拉起济浩的手，心疼地说：“你看看，你的手都冻成这样了，这大冬天的去逮鱼，可真是的！”济浩说：“我就喜欢逮鱼，其实，主要是听医生说，咱爸这病，得多吃鱼，补脑子，增加营养。”

乔桂芳看了一眼济浩，笑着说：“你爸这一病，咱们济浩倒是变得懂事儿了，就是皮了点儿，小孩子心性，干啥没长性。”

济浩扭着身子，胳膊肘碰了济泓一下，撒娇地说：“三哥！你瞧瞧，咱妈还是偏心眼儿，我这一冬天多累啊！早晨早早就去出，恨不能一整天都呆在江上，就为了多逮点鱼，要不，咱们能顿顿吃鱼？”

济泓爱抚地搂了一下济浩的肩膀说：“我想办法，把这些鱼都带城里卖了，给济浩买件羽绒服，穿上可暖和了，再去逮鱼，就冻不着了。”

济浩开心地笑了起来。“三哥！你可说话算数啊！我这几天再多逮些，你卖完了，告诉我，我再给你送去。”

济泓说：“我一会儿就带一些回城里，问问我的同事有买的吗？如果能卖出去，能换成钱，咱们就有钱过年了，这马上开春了，买种子化肥也需要钱。我再去农贸市场上问问，能不能在那儿摆个摊子卖，如果行，济浩和二臣子一起去江边收鱼，再弄到市场上卖，挣钱就多了。”

济浩听这话，兴奋起来，恨不能让济泓马上就回城里。就催着济泓说：“那你早点回吧，别晚了，天黑，骑车路上不好走，再带着鱼，那么沉。”

乔桂芳说：“济浩说得是，你早点回去吧。”

济泓和济浩把鱼装在两个筐里，中间放一根木棍，挂在自行车后座的两边。

济泓骑上自行车，鱼太沉，他骑一会儿，推一会儿。天这么冷，济泓竟然出汗了，头上冒头热气，跟刚烧开的锅一样，一路磕磕绊绊往城里赶，还好在天黑前到了宿舍门口。

他几乎支撑不住了，扔下车子，开门进屋，瘫坐在床上。他喘了一口气，摘下手套，擦了一把眼睫毛上霜，然后把手套装进帽子里，扔到椅子上。

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热水，济泓来到院子里，把鱼包好，重新放进筐里，又在鱼上面浇上水冻住，免得让猫狗给叼走。

第二天，一上班，济泓和如英分头找各自的同事，大家一听是江上刚抓的野生鱼，正好要过年了，需要置办年货，要走亲戚，价格又比市场上的便宜，就都留下了，两筐鱼不费劲儿就全卖掉了。

济泓和如英来到济泓的宿舍，赶紧关上门。济泓从口袋时把钱全掏出来，放在床上。如一张一张展平，摞起来，然后数了数。

济泓急不可耐地问：“多少？”如英说：“我再数一遍，点准了。”说着又数了一遍。“哈！济泓！你猜猜有多少？”

济泓说：“我猜呀！怎么也有两百了。”如英高举起手中的钞票说：“一共三百二十块钱。”济泓冲过来抱起如英，在地上转了一圈儿。

“这么多！真没想到，这顶咱们我三个多月的工资了。一会儿，咱们去第一百货店，给济浩买件羽绒服，我答应过他的。”

如英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你快放下了，别摔着我了。”

济泓放下如英，意犹未尽地说：“我也给你买件礼物，你要啥？”

如英惊魂未定，用手捂着胸口，喘息着说：“哎哟！你吓死我了！我啥也不要，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还是好好盘算盘算吧。”

济泓说：“是啊！这点钱还是不顶啥事儿，还得挣更多才行。我明天去工商局的同学，让他帮忙联系一下，在农贸市场给济浩租了一个摊位，专门卖鱼。”

如英说：“嗯，这是正经事儿。”济泓说：“羽绒服也得买，你没看济浩手、脸都生冻疮了，对了，一会儿还得买点治冻疮的药，给他带回去。”

如英说：“咱们一会儿，先去买衣服和药，然后你送我回宿舍，明天我要监考，还有一大堆卷子要看呢。”

济泓说：“回来一起吃完晚饭，我再送你回去吧。”如英说：“不行，我今天必须把试卷看完，明天要交给学校呢。”

济泓说：“那就依你，咱们早去早回，这两天太累了，我也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济泓骑上自行车，如英跳上车后座，去第一百货商店。

济泓突然说：“哎！你看看，我只顾着卖鱼了，差点忘了，你回家跟你爸妈商量了吗？怎么样啊？”

如英说：“咱们订婚的事儿？”济泓着急地说：“是啊！还能有啥事儿呀？就是订婚的事儿呗！”

如英说：“跟我妈说了，我妈不同意。”

济泓一听，猛一刹车，谁知，刹车太急，路又滑，车子一下子倒了，两个人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关里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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