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用过午餐一个时辰,已经是斜阳时分,奶娘鲁妈带着顾直跪在前厅请罪。
路天明原来是极其不悦,毕竟哪家的主人,最怨恨自己不忠实的下人,况且路府从小把顾直养大,教化于他,这番深情厚义,如同再生父母,路恒生便是他的兄长手足。
大灾在前,顾直又能弃主人而不顾,临危自顾逃走,在世人眼中,岂不是一个不忠不义,忘恩负义之徒,罪大恶极。
但是思前顾后,想他顾直也是一个不被命运眷顾之人,命途多舛,自出生以后,从小被亲人遗弃在路府门前,衣不蔽体,受冻挨饿,已经是孤苦伶仃,莫大的不幸了。
又仔细斟酌思虑了一番好久,也不能全怪于他,即便是他再怎么有心,毕竟只是一个未满六岁,可怜的孩子,身长不过一米,弱小微薄,见了如此大的熊熊火光,滚滚浓烟,哪有不惧怕地遁逃之心。再说他此刻年龄尚小,经历有限,遇事难免心中慌张,难免方寸大乱,不知无措。
况且若要追究责任,路天明自己便要首当其冲。
须知古人有云:“养不教,父之过”,未能管教好两个孩子,是他作为父亲的过错,路恒生就不说了,顾直是他从府门前的石狮子下抱养回来的,情若父子,与他路家有极大的缘分,日后其中因缘,自有际会之时。
故而如此,若有失德之处,他也是难辞其咎,要追究他们的过错,也要先问责他一个教子无方的责任罢。
路天明自咎,不自觉地幽幽低头,长叹了一口气,附身把跪在地上的顾直扶起身来,道:“你没事就好,此事不要有负担,但你需记住,遇到困难无法自行解决,可以寻求帮助,却不可逃避责任,诸事莫慌,莫大的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
顾直默默低头,缄口不言,不知是否心领神会,路天明自小看着他长大,知晓他的脾性沉默寡言,也不能强加什么,又叹口了气,命带顾直奶娘鲁妈好好管教,鲁妈跪谢了路天明,领着顾直匆匆地走出了前厅。
顾直回看了路天明一眼,眼角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泪帘。欣许,此刻,他是懂了,却只能在心中沉默忏悔。
路过的水榭花亭,站在深幽地朱漆长廊上,顾直看到路恒生坐在假山边的长椅上发呆,双手拖着脑袋,低着头,似乎在沉迷想事情。他记忆中,路恒生从未有过如此安静地时刻,以前的时日里,只要一有空闲,或者没人陪他玩耍,他都会把府中倒腾的乱七八糟。
那时府中花花草草,都要遭殃了。
此刻安静如斯,大黄乖巧的躺在石板上,依旧与往常一样,把头埋在两条前脚之间,而是侧靠在青石板上。
一旁翠娥站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上,手里提着一个花篮,看不清篮子中装的是什么,只能瞧见一款黄色的绢布露了出来。
顾直与鲁妈经过时脚步轻盈,行走动作细小,但还是被嗅觉敏锐的大黄发现了,它猛地抬头,朝她们二人“汪汪”地叫了两声,又咕噜了一下,路恒生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见是长廊上经过的是顾直与奶娘鲁妈,高兴地喊道:“顾直,我刚才醒来,都不见了,你去哪里。”
顾直心中“咯噔”一声,微微顿足,低着头,不敢看他。
路恒生司空见惯,知道他就是这个性格,不吭不响地模样,又朝他喊道:“顾直,你过来呀,我在这呢,你要去哪里?”
顾直微微抬头,脚步未动,只停在原地不知所措,走在他前面的鲁妈回头,拧着眉头,轻声道:“傻孩子,小少爷叫你呢,楞在此处干嘛,还不快点过去?”
顾直欲言又止,脚步停在原地,他在心中害怕,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小少爷性子,是要免不了一顿皮肉痛痒了吧。
路恒生朝他招了几次手,又喊了几声,顾直这才硬着头皮,低着头,缓缓蠕动脚步,下了长廊,沿着花圃前的那条小石道,绕走了一圈,向假山那边走去。
“少爷,对不起。”顾直走到路恒生面前,低着头道歉。
路恒生要说什么,但还未开口说什么,顾直低声说完,竟然无端地轻声哭了起来,就像是女孩子一般,嘤嘤地抽泣。
“对不起?”
顾直这声对不起,倒是把路恒生愣地,不知他何故要哭了起来,见他低声哭泣,忙从长椅上起身安慰他,柔声地道:“顾直,你怎么啦,莫不是你也遇到了那只凶狠雪白地怪兽么,你受伤吗?”
“少爷,都是我不好,是我胆小,前夜弃你不管,你不责怪我吗?”顾直不敢看他,怕被敲打额头,以往要是少爷觉得是他做错了,便是这样惩罚他的,若不然,便是弹他的鼻子。
前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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