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巴掌落在女人的脸上,清脆得仿佛世界都静了。男人说:“我净身出户,房子存款都归你。以后你别来打扰芳菲。”
他掉头就走。又停住回过来,嫌恶地瞥了一眼:“明天下午民政局门口见。”
路过小秋时,他缓了缓语气,掩饰生硬:“你……”话囫囵在嗓子,“你先跟着你妈。”
便入门去了。
她母亲回过神来,跑去使劲打门踢门,被亲戚们团团围住劝解。
她最后蹲在地上,捂着脸,抱着头哭:“我没想离婚……”抽抽噎噎,“我跟他提分钱,就想吓吓他啊。我不是真想离婚……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些闹剧,贯穿生活。一折才歇,一折又开幕。
说好很快解决的离婚事宜,拖到小秋要去学校报道,还没有出结局。走的时候,她妈终于犹疑地问了句:“你这个大学,是在哪个地方啊?”
又大吃一惊:“那挺远的吧?”
那时候小秋选学校,询问了老师,上网查资料,秋一灯也主动来给了很多参考。获得的消息,有些分析,提点建议,再交给她自己去选择。
她也礼貌地问过母亲,那几所学校哪一所更合适。那时她母亲正因为离婚而焦头烂额,扫了一眼名字,茫然又退缩:“啊?这个我都不知道的呀,你要么去学校问问老师?”她又惊呼,“哦!想起来,听我几个姐妹说,当老师挺好的呀,你可以去看看师范学校的呀。”
那天下午,小秋穿了条长连衣裙,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上火车。第一次坐火车,有点紧张,摸不清方向。
上楼梯到一半,一只手伸到了箱子手把上。小秋预料到了来人,有些无奈地抬头:“叔叔?”
你怎么又来了。
秋一灯领会到她的言下之意,轻描淡写地提起箱子,直接往上走:“哦,突然有事要出远门。好巧啊,你也这班火车?”
倒是觉得,已经不是可以用巧合来形容了。
小秋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跟着往上。人太多,一不留神,说不定就跟丢了。
不过……
她看了一眼箱子。是一般成年人都会觉得吃力的重量。
他背着一个好像没什么东西的旅行包,拎着箱子,好像只是拎着一颗鸡蛋。
轻松得有些过分了。
在车上,小秋反复研究了路线,生怕自己找错。结果到了地方,秋一灯一路带着她去了学校。
“叔叔,”小秋站在校门口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成年了。有完全的独立自主能力,可以为自己负责的。”
像只孤单的鹤。
秋一灯却恍惚了一下。
哪个冬天?
华彩迷眼。
太久了。
只剩零碎的景象。
他扯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
小秋握着拉杆箱的手柄。
她看见他远望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似是自嘲。
小秋假装没看到,只继续说:“你不用这么担心,一直送我到这里的。”
秋一灯张张嘴,好像要说话。
小秋赶紧说:“你不要说顺路了,一点也没有可信度,真的。”
他投降地举了下手,没办法地笑着:“好吧,不送了。你自己小心。”
他们互相等了一会,还是小秋先转身走了。
他看见她混入年轻人中,很快寻不到踪影。清醒地知道,这才是她该属于的世界。
其实不想干预她的生活。
应该说,根本不应该介入。
已经是全新的人了。
但是,总会想到从前的。就会心疼现在的。
也许是一种悲悯。见那高楼倾塌,殿宇荒废,丁香入泥,雄鹰老垂。
没办法忍住,去什么都不做。
还是等下个时机吧。
可以刚好离开的。
没过一个礼拜,小秋就接到他电话,说事情办完,就准备走了。
那几天正开始军训,时间紧,趁晚饭时候,让她去学校门口。来道个别。
她还排着队打饭,闻言立马挤出人群去了。
才是开始的第一天,她汗出了又干,皮肤晒得有点褪皮——她平日里很少晒太阳。
秋一灯提了好几个袋子,站在校门口等着。
小秋请他进来转一转,被他拒绝了。他笑着说:“我来送你点东西,送完了就走。”
小秋抿着唇。
他善解人意地笑了:“我觉得你用得到的。跑了好几个商场,听那些柜员忽悠了半天。虽然我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他递出去,“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呢,就好好学习吧。不是学的文物?我那边还有几样老物件,一直没好好照顾,你要学得好,就帮我看看怎么保养。”
明明知道是托辞,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最终还是接过去。
“顺便,这是晚餐。”秋一灯又递出去一个袋子。
夕阳金辉。
“……一路平安。”她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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