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天下起了酸雨。穿透僧人们设的屏障,一应地腐蚀。
秋一灯舔了舔掉落的雨水,望天似有所感,勉强站了起来。那些围阻的官兵僧人便得像纸那样薄,湿透了沉沉下落,皱巴在一起。
头领僧人惊慌四望:“谁?出来!”
秋一灯用头拱了拱李蝉罗的腰,不等她回看,向后转身几跃消失。
他离开得不远,跑到一座山丘上。月亮犹在,他对着光舔舐伤口。
温彧官从一棵树后绕了出来,捏了把折扇轻轻晃着:“如何?”
秋一灯抬头望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继续舔起来。
“学艺不精啊。”他笑着说,合扇往秋一灯的身上随意一指,伤口很快开始结痂愈合。
秋一灯站起来晃了晃脑袋,伸了个懒腰,化为了人形坐在地上,棕色的发尾随风一翘一翘的,神情疲倦:“嗯。”不愿多说。
温彧官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嘛,经历些挫折是正常的。既有了体会,不如直接回山吧?”
秋一灯闷闷不乐:“不行,我的恩还没报完。这次因果不了结,我不回山。”
温彧官苦恼地说:“如今你法力不足,比不过他们,总不能要我每次都来救你吧?”他眨眨眼,“我很忙的。”
秋一灯面色变了几回,最后说:“了结了我就走。”
“你帮不上她。”温彧官站起来,衣摆垂落,随山风而动,低头看他,依旧是笑着,“她还有很多世,那时候来也是一样的。”
秋一灯无意识地攥上腰间新挂的荷包,避开他的目光,没说话。银白锦缎小角处,纹了极小的“蝉罗”二字,像印章,宣告那是自己的所有物。
温彧官笑着叹:“罢了。都是注定的。”他重为秋一灯治好了伤,陪着坐了半夜,“我消了那些人的记忆,只那个女孩子还记得。”他眯眼笑,“好好把握。可惜我这具身体太脆弱了。”说着便捂嘴咳嗽起来,慢慢起身,隐入丛林,“就先走,不看热闹了。”
秋一灯看向他消失的地方,清楚现世的肉体,没有一具能够成功容纳温主很久。
正想着,突然背后贴上一具身体,然后是女孩子轻轻“啊”的一声。秋一灯转身看,却被抱了满怀。
那女孩儿半含着泪,又笑:“我就猜你在这里。但不知道今晚怎么了,绕了半天,绕了,”她抽噎起来,眼泪落到他头发上,又温又潮湿,“绕了半天也找不到上来的路,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约是温主设了局迷宫拦住了她。
秋一灯抬起头,看见她哭花了脸,胭脂融了,连额头鹅黄的花钿都落了一块。他温柔下来,轻轻试探地碰了碰她的脸,擦着她的眼泪:“没事,别担心。”
他小心翼翼,像怕惊扰了蝴蝶。指尖的触感是柔软而温热的:“已经没事了。都解决了。他们都不记得了。”
怎么擦不干净呢?
“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他说。为什么要找来呢?
他踌躇片刻,回抱住她。那样的感觉非常陌生,而又意外得充实。
若那时他知晓了西方的神话,他或许可以找到形容的句子:像重新拥有了自己的肋骨,从此使自身变得完整。
二人互诉衷肠了一会,天渐渐发白。她既困且累,又不肯离开他。秋一灯便带她去附近一所洞穴休息一会。
她摸着他的头发,又碰他的眼皮,和自己的头发眼睛做对比,看来看去,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好别致。为什么要遮起来呢?特别好看。”
秋一灯抓着自己的头发说:“太显眼了。”但又说,“要是你觉得好看,”他目光游离,耳朵发热,“以后我尽量不藏起来。”
李蝉罗抚掌咯咯地笑,笑着又停下来,顺着他的长发,轻轻捋着,略担忧地说:“那样一定会多很多麻烦。万一再遇到昨天那样的事就糟了。”
秋一灯说:“不会。我以后尽量不会再出现在别人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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