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衍身居帝位数十年,早就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自然不会错过他顿一下的那个动作,他眸色深了深,不过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
宋虚怀心里藏着事儿,也不敢开口,只一味地闷头喝酒。
“你将这里治理的很好,百姓都安居乐业,这一点我应该谢谢你。”孟昭衍抿了一口酒,主动打破沉默。
“陛下谬赞了,这都是微臣的份内之责。”
宋虚怀又一句话堵死了话头。
孟昭衍闻言也不知再如何打开话题,只能默默饮酒,两人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宋虚怀懊恼的咬咬舌尖,明明他是不想这样的,他看得出来孟昭衍想要与他重归于好,他也想,可是林悠然的死和二十余年未见的生疏就像一道天堑横亘在两人中间。
宋虚怀看的分明,不管他们两人如何努力,他们之间的距离都不会缩小,他们永远都回不到从前了。
这一点,宋虚怀看得出来,孟昭衍又何尝不明白?他只不过是想做最后一次尝试罢了。
不过既然这一点两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来意,所以酒过三巡之后,他直接开口问道:“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宋虚怀对这个问题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不见慌乱,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襟危坐道:“为了天下,为了万千黎民百姓。”
“陛下,微臣还是那句话,只要林悠然还活着,您就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明君,只有她死了,您才会自愿登基,当时的天下,外有西凉虎视眈眈,内有荒帝好乐怠政,您若不顺从民意登基,大夏就亡了!”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孟昭衍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没有了当年初闻时的大怒,他只是十分平静的抛出下一个问题:“那这些年,你有后悔过吗?”
这个问题是宋虚怀始料未及的,他端放在膝上的手指抖了抖,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孟昭衍说:“不曾,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微臣从未后悔过。”
孟昭衍看着宋虚怀眼中努力想要隐藏但仍在闪烁的泪花,已然明白了什么,他又灌了杯酒,才开口道:“夜深了,回吧!”
说罢直接拂袖而去。
宋虚怀愣了一下,急忙也放下手中的酒杯,跟了上去。
待回府之后,宋虚怀挥退所有的侍从,除尽衣裳,将自己浸泡在木桶之中,看着周围氤氲的雾气,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落下。
后悔过吗?
他这样问自己。
怎么可能没有后悔过呢?
当他听到昭帝一生未立后的消息时,他后悔了;当他听到昭帝抱来一名宗室子认为亲子的消息时,他后悔了;当他听到昭帝将皇位禅让给太子的消息时,他后悔了;当他今天亲眼见到他时,他后悔了……
宋虚怀闭上眼睛,怀着无尽的悔恨,回忆着当初,他不禁问自己,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肯定,是有的吧……
永泰二十八年,十一月初,临近年关,邺城来来往往的人也比寻常日子多了不少。
立冬,十月节。
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水始冰。水面初凝,未至于坚也。地始冻。土气凝寒,未至于拆。雉入大水为蜃。
穆显和林悠然进城的这天正是立冬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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