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赐迈进了院子,他撇着嘴望了望两侧的凉亭、花草、果蔬,在他看来,父亲所做的任何都是在粉饰罪恶,他暴戾的内在根本配不上眼前的这番恬静。
“我父亲并不同意我来看他,我也是今早才叫人给他送来书信,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就想知道他残忍到了什么地步,如果他像害死我娘的那些日本人一样残忍,我绝对会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乔恩赐眼睛里露着寒光,这俩父子还真是“隔阂”不浅,一个对儿子处处隐藏,一个对老爹多显仇视,回想方才他们相见时的亲近,应该也是各有心思互有担忧。
乔恩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行在房前他推开了屋门,立在门楹之下他朝老大招了招手。
老大移步向前,日本兵紧随其后,乔恩赐见此顿生厌烦,他不喜欢父亲安排的“监视”,想着再训斥可话到嘴边却也没说出口,只是白了那日本兵一眼,随后拉起老大的胳膊便进了屋。
这外间是一间客厅,摆着两把椅子和一方木桌,正面墙上贴着一张画像,画的是个举酒的古人,两侧各有挂文,一书“猛志逸四海”,一书“骞翮思远翥”。
细细的端详了书画,乔恩赐又对老大进行了一番“指点”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老大摇了摇头,那上面的字他只认得一个“四”。
乔恩赐笑了一下说到:“我也不知道具体说的是啥,应该就是远大抱负之意,可相比于古人的无奈之言我父亲的自欺欺人就显得可笑了!”
老大还是听不懂,他觉得与这俩父子相处实在是过于艰难,且不说胆战心惊,单是那言语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乔恩赐在屋里转圈的看了一遍,最后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但眼睛还是在盯着那画像,看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到:“这哪是陶渊明啊,这明明就是杜康啊”
老大没有理会,因为心里有着自己的忐忑,他知道接下来乔恩赐肯定要问到大桥一木,说好话、说假话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乔恩赐对那罪恶行径似是心知肚明,无论他是否真的怨恨还是在做戏,老大都不得不“当着明人说假话”,这似乎比凭空捏造更加困难。
果真,一番自言自语过后,乔恩赐将头转向了老大:“你和我说说,在你们劳工的眼里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大犹豫了一会儿说到:“这我们平时见不到他,我来这儿也不长时间,听老人说他人挺好的!”老大说完暗吞了口唾沫,说出这种话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
乔恩赐听后摇了摇头咂了两下嘴,这话他自是不信,他或也知道,父亲能排人来相陪必是早做了准备。
“我听人说在日本人管辖的煤矿周围都有万人坑,你们这有没有?”
听到“万人坑”仨字老大脊背瞬间透凉,鼻息之前似乎又飘起了那恐怖的尸臭气息,他低下头轻叹了口气,然后狠狠咬了一下牙根闭目的摇了摇头说到:“没有,没有那东西!”
“没听过?你知道万人坑是啥吗?”
“扔死人的地方!”
“你应该没去过其他的煤矿吧,如果你们这没有,那你怎么会知道?在满洲这个地方你在外面不可能知道日本人这般的恶行,你们这也死了很多人对不对!”
乔恩赐斜着眼睛看着老大,表情非常严肃,面对逼问,老大不知是自己说错了话还是乔恩赐在诈言,他第一次觉得说话是如此的艰难。
“我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没见过,你你要是想知道,去问他!”老大回手指了指门外的日本兵。
乔恩赐也看出来了,这个劳工虽口风严实,可那言语之间的表情却已将他出卖,这之中肯定是有些骇人之事,他没有再问什么,倚着靠背眼睛看向了屋顶,舌头在来回的舔着嘴唇像是在做着什么主意。
老大悬着一颗心站在门口,他还在等着乔恩赐的继续问话,然而半晌不见言语他的心更加惊了起来,“是自己说错话了吗?肯定是,千想万想没想到他会问到万人坑,他若告诉了大桥一木,那那自己的结果肯定会比刘文玉还要惨!”
说到底,老大没有凛凛大义,他想的只是活着,为了活着他会恐惧,会选择低头,毕竟他只是乱世之中的一个普通穷苦,毕竟那大桥一木行事狠辣无比。
老大自以为是失了言,并因此懊恼不已,他慢慢的向前走了两步,对正在“神游”的乔恩赐小声说到:“少少爷,我没和你说过啥,你可千万别和大桥先生去说啊!”
乔恩赐打了个哈欠,而后揉着眼睛说到:“不让我说?那简单,你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就行!”
没想到乔恩赐竟然这般的要挟,老大欲哭无泪,心里极度的为难。
“我有点累了,我要进里屋去躺一会儿,你跟我来吧!”
乔恩赐站起身朝着里屋门口走去,老大也只能是跟着他,他现在无比的希望自己突然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走进里屋,乔恩赐疾行几步,一下便扑在了床上,他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到:“还是我父亲会享受,这床真是软啊!”
老大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心怀担忧的“欣赏”了一下大桥一木的卧室,这里虽然摆设简单,却已是他想象不出的“豪华”,那地面满铺着规整的紫红地板,洁白的墙面下方裹着浅蓝色的墙裙,阳光穿过透亮的玻璃照在地上竟还带着反光,简单的桌子衣柜也都染着古朴的深红、雕着细腻的纹理,一张双人大床摆在最里,淡青色的被褥看着就是厚实柔软
看了一圈,老大又默默的低下了头,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待审的犯人,而该不该将矿区的险恶“和盘托出”他并没有拿定主意。
乔恩赐脱下外衣和鞋子,盘腿的坐在了床尾,看着老大战战兢兢他嗤笑了一下说到:“你也过来坐吧,和我不用那么拘谨,你只管说你的,我绝对不会让我父亲察觉到什么,更不会出卖你,但是前提是你要告诉我真实的情况!”
老大抬头看了看,他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此时竟觉得这般处境就如是步入了绝地,前不知方向后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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