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大致情况说清之后,蒋黎书言简意赅表示,她要去徐州。
蒋家多为火爆性子,做起事往往一头冲进去去不顾后果,蒋黎书完美继承了这一点。
郁怀瑾自然是出言相劝,且不说蒋家军为何无故失踪,若是捅到了皇帝那儿,加上有心之人的撮合引导,蒋家违抗旨意,居心叵测的帽子就被稳稳当当的扣上了。
要是蒋家军是遭人埋伏,受人所制,那蒋黎书过去后还不是正中下怀,成了瓮中之鳖?
“徐州情势难测,你不可贸然前往,暂时也不能向陛下禀明。”郁怀瑾顿了顿,继续道“你且安心回去,我会派几位衙门侍卫赶去徐州查探一番。”
“不。”这是蒋黎书头一回忤逆郁怀瑾的意思,她定定地看向郁怀瑾摇了摇头。
“蒋家世代忠烈,父亲他们肯定不会产生些歪门邪道的心思,受人威逼胁迫也不会轻易就范,就算……以死明志……”
蒋黎书低下头,神情黯淡“出于私心,我倒希望他们能软弱一些。”
就这一点来说,郁怀瑾也是清楚知晓的。
“所以我要亲自去救他们。”蒋黎书神色坚定。
“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但此事绝不简单,我不能让你一人……”
“瑾王殿下。”蒋黎书突然打断郁怀瑾的话。“我知晓你所言才是明智之举,但为人子,为人孙,都不允许我躲在京中苟且偷安。”
“黎书……”郁怀瑾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肩膀。
蒋黎书怔怔看向他的手。
“抱歉。”郁怀瑾眼神躲闪,将手收了回来。
眨了眨眼,蒋黎书忽然有些牵强地扯出微笑来“大雍上下,除了长玥那丫头,谁能是我对手?就算正面打不过,我还不是能暗算人家的吗,瑾王殿下不必多劝。”
她避开对面投来的视线,继续道“我今晚便要动身,等晚晚回来了,劳烦殿下能将此事告知于她,晚晚点子多,肯定能想出法子。”
说完,蒋黎书向郁怀瑾行礼辞别,这就要转身离开。
“黎书。”郁怀瑾叫住了她。
紧接着他绕到蒋黎书跟前,从腰边结下刻有自己字号的腰牌递放在了她的手中。
“拿着此物,必要时可去徐州衙门调动人手。”
蒋黎书云里雾里地收下了腰牌,磕磕巴巴地道了声谢。
“放心,我随后便派人过去。”
似乎觉得还不够,郁怀瑾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待你……到了徐州,来信给我。”
“好。”蒋黎书意识放空,没头没脑地回了声,握着手里的玉佩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知道郁怀瑾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绝无他意,若是那个廖云淮要单独去徐州查案他也会这般做,可握在手里的腰牌就跟一块烙铁似的,那热度烫进了她的皮肉里,顺着血脉灼烧着心脏。
大约在申时左右,蒋黎书风风火火地回了兵部,朝二毛打了声招呼,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又没见了人影。
被“打招呼”的二毛当时正躲在自己房中,将从同僚手里高价买来传闻吃了可以长一身腱子肉的生肌丸藏在了枕头底下。
“将军!你说啥?”光顾着紧张害臊,他没听清蒋黎书在他房门口说一句话,于是赶忙跑出去叫住了人。
无奈被勒停了脚步,蒋黎书迅速往回走,揪住了二毛的耳朵故意拔高了声调“我说!这几日我要出城,随意寻个理由帮我去侍郎晁巩告个假!”
“晓得了!”二毛用手捂住耳朵根,连连点头。
蒋黎书随手松开了二毛的耳朵,立即走出了兵营。
无奈之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二毛战战兢兢去了晁巩办公的院落。
此时的晁巩正在案桌前查看兵部的粮草账薄,左手握着一只毛笔在纸上写着字。
晁巩此人瘦削不堪,一身整齐的官服总让他穿出宽大的模样,明明无病无痛,却像是营养不良又或是生了长期痨病一般,脸色跟死人一样惨白。
他五官深刻,眼窝深陷,颧骨微微突出,若是让他那双漆黑凌冽的眼盯上,寻常人会觉得异常紧张,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说话时语气平平淡淡,无论什么要紧的事从他嘴里说出都是一如寻常,声调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外人见了晁巩,无论如何也是猜不出他竟在兵部当值,还是个侍郎。
“侍……侍郎大人。”二毛在门口敲了敲门,“小的有事禀报。”
晁巩搁下了笔,目光仍旧停在账簿上。
“进来。”
吱呀一声,二毛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门缝钻了进来。
“何事?”晁巩开口说道。
“蒋将军她……她说要告假几日。”
“为何?”此时此刻,晁巩从繁杂的账目中抬眸。
被侍郎大人盯着,又一直找不到理由的二毛脸涨得通红,一双手左右摆放都不是。
“她……”
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二毛难受得只想去扣嗓子眼儿。
“你说什么?”晁巩疑惑追问。
二毛总感觉侍郎大人的那几位淡漠的语调里充满着对他的怀疑,但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理由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他想,要是找理由跟放屁一样简单就好了。
“大……大人,将军说她的相好要成亲了!新娘子却不是自己!所以要出城散散心!”时间慢慢过去,被逼得越来越急的二毛豁了出去,这时记得什么便说什么。
“哦……”晁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立刻放下手里的账本,端起桌上一盒瓜子,端正坐好。
“请你把将军的情况叙述详尽一些。”
分明是极为正经的模样神情,可二毛总觉得侍郎大人有些……
一言难尽。
他没文化,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是看到晁巩这副架势,让他联想到了自己老家村门口时常聚拢坐着的那一群姑奶大婶。
怎么说好呢?二毛又犯了难。
冥思苦想片刻,他决定从聚春楼那顿饭说起,当然,脑子突然灵光的二毛决定要把郁怀瑾的大名隐去。
“话说那是烈日炎炎,无云无风的一天……”
二毛刚开了个头,便被外面请示的侍卫打断。
“晁大人,司徒掌司来访。”
侍卫的传话入耳,晁巩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放下了瓜子盒,从椅上站起身来。
“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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