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阴暗面吗?
如果光明是使你前行的方向,那么深渊便是笼罩谎言的美好。
反侦查内部,烟雾缭绕,星火燎原。冷权瑾脱去黑色毛呢大衣,规矩的搭在座椅靠背上,解开西服扣,抚平出皱的衣面。右手掏出烟盒顺势轻颠,将外露的烟叼在嘴里,后装回兜内,左手拿出火机,轻弹扣响间点燃那根烟。
冷权瑾面前是张矮桌,内部普通办公室结构,他交盘双腿坐于沙发上,桌前大概一米半距离,还有两张面对面办公桌。
于左的是宁张,他正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各种文件,订制、收纳等,不时还看向液晶电脑。
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皮鞋踏地声,朝外看去,是平时反侦查办公的地方,不算太大,也不小,大概可以装下十几个人办公。回头看眼墙头挂着的表,此时已经十点多,办公环境早就黑了灯,只剩这间办公室内通明亮着。
外面的人推门而入,宁张回过头去,面色顿了顿,言语不冷不淡:“老师”。
男人低沉的烟嗓“嗯”道:“刘管员被关在审问室?”随后自然的坐在冷权瑾身旁。
宁张拿着一叠资料朝男人递去:“刘管员可以一会儿就审,李所长定的是明天”。
男人不说话,点了根烟,闷声咳了嗓。
冷权瑾吸了口烟,大半根下去,沉重的眼皮抬起来朝宁张看去:“不来根?”
旁边的男人瞪眼瞥看:“别教坏这孩子,你以为谁都像你!”
冷权瑾并不示弱,同样回了他一个白眼:“他平时吸的二手烟可不少”,他往烟灰缸内弹了下烟灰:“老谢,等会儿完事喝一杯?”
谢肃摆摆手:“没兴趣,等会儿你审人吧,我就不跟着了,有些累,我在这睡一觉。既然这是你的事,那你亲自解决。三天两头给我往这送人,你真以为我这儿是那不收费的牢狱呢!”语气总是似有不满,带着抱怨。
冷权瑾将已经接近吸到尾的烟,又添了一小口,才熄灭在烟灰缸里,拍上谢肃后背,摊手一搭:“没办法,谁让你这安全,重重关卡,我不用担心被人调拨走或者越狱,再一个你这么凶巴巴的,谁都怕你”。
他说完,就听到宁张似是笑声轻哼后,便不敢再发出其他声。
谢肃往宁张那看了眼,又拿出宁张整理完整的文件夹打开看了几眼,合上:“张,等会儿你带上记录本跟冷执行长一同去审,你那些个手段愿用便用吧,审出来勉强请你顿饭。”
宁张不语,手上准备着一本厚厚的黑色皮面笔记本,比一般的要大上两圈,之后将一支笔正好挂在笔记本侧面卡槽上。
冷权瑾无奈摇了摇头:“都是你把孩子教坏了,别动不动用手段威逼,这么血腥暴力影响未成年发展”,他站起身,从桌下空余处拿出个纸杯,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一饮而入,随后又接了一杯,便重新坐回原位。
宁张将手头准备好,回过身来淡淡说了句:“我成年了,今年22”。
冷权瑾细细回想,游神回到他的22岁,自己那时还正经历着家庭的摧残。
“行了行了,伤感会儿差不多你得去工作了。本和笔我桌上都有,你看着用,这大晚上的,都不让人好好做梦”
冷权瑾一听,嘲讽般笑了笑:“你能做什么梦,单身梦?”
谢肃脸色一沉:“别猖狂,信不信我把你大学秘密告诉你那位!”
听到谢肃这么说,冷权瑾并不会真生气,而是继续打趣:“本来我这儿有个高管秘书想介绍给你认识,不过还是算了,你不是个精细人,再吓坏人家女孩”。
谢肃一听,立马直起腰身,整了整因开扣而塌下去的衣领:“笑话,我不精细?怕是再难找到我这般精细的了!”他看着面前略带调侃的冷权瑾,便瞪了眼:“快去审吧,看来今晚又得睡这儿了”。
冷权瑾看了谢肃一眼,往前走着飘出一句:“好好休息”。
宁张因出于礼貌,他让冷权瑾于前先走,自己殿后,回过头看了眼已经斜身躺下去的谢肃:“老师,今晚还去我那里就行”,便追着冷权瑾的步伐出了办公室的门。
诺大的办公环境犹如阴暗的地狱,没有灯光,没有太过于安静的氛围。反侦查的环境与警视厅有所不同,这里似乎更加隐蔽,更加严肃,不远处的警报声一直“滴滴滴”的,有坚断的发出声响。
头顶明显的多台摄像头顺移着方向,没有死角的查看着环境的全部状态,除了办公纸屑、墨的味道,空气中还弥漫着新的气味,细细闻去,有一股极为清淡的福尔马林味,不知在哪个位置上摆着百合的香气,将福尔马林很好的掩盖住。
身旁是磨砂墙质,脚下可以感觉到是普通防滑瓷砖。经过一系列推断,不难猜出在这诺大的反侦查大楼内,应该是有一间法医办公室。从较近的办公桌看去,上面的陈列非常整齐,就如同刚才宁张的办公桌,明明感觉已经乱的不成样子,却因为他稍特意整理,瞬间便感觉眼前一亮的利索。
“执行长!”
冷权瑾愣神观察之际,身后传来宁张小声的呼叫。借着余光,回头看去,宁张正在关谢肃办公室的门,虽然看似动作很大,实则没有任何声音。
宁张将关门、松开把手两个出音很大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最后在旁侧关了内灯,他才稍放大脚步跨到冷权瑾跟前。
冷权瑾看着已经并排到自己左侧的宁张,冷权瑾像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他,但始终没有问出口,最终重新缓过头,跟随宁张的脚步往前走。
“冷师兄,你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宁张略微放慢脚步,转头看了眼因黑暗的环境而模糊的冷权瑾。
冷权瑾听到这句师兄,大概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他稍动着唇型,话音过低:“宁警官,你才是有话想对我说”。
宁张伸手拦住冷权瑾,眸子看不出任何光泽,只知道很深,似是要将冷权瑾看透:“执行长,你知道什么是黑暗吗?”
冷权瑾一顿,愣愣的看着眼前比他小了六岁的宁张道:“是静是夜,是压抑的心情,是令人窒息的一切”。
宁张摇了摇头,将手从冷权瑾的臂上拿开:“是身处绝境不自知”,他稍停顿,没有叹气声也没有离开,站在那里静静的道出:“是当一个人明明已经身处深渊,她在看不到光的环境中沉沦或窒息,却又憧憬着美好、未来甚至爱情。她将这些无形的波动,转变成自己的光和最后挣脱牢笼的希望,从而寄托到其实只是一片虚影的幻象中。最后在交织中变得更加浑浊,甚至迷失自己。”
“你究竟想说什么?”
宁张不顾他的话,继续说:“她在黑暗中感受着来自周围的打压,她感到窒息和压抑,就会有种想要逃离的**。她是孤独的,却又因这份孤独变得闪亮。”他定住眸,眼神犀利的看向冷权瑾:“执行长,你有身处过黑暗中吗?你有感受过悲痛不绝却又心怀光芒吗?”
冷权瑾不说话,诺大的环境中看不清宁张的脸,听着他冷淡的口语却不冷淡的内容,冷权瑾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黑暗,而是不想。冷权瑾在年少时也经历过一段无尽的黑暗,是让他彻底将自己改变的深渊。
宁张抱紧怀中的笔记本,高挺的身材虽略微低矮,但气场不差冷权瑾半毫。他脸上一笑,让冷权瑾能够明显看到,宁张依旧冷淡说道:“冷师兄,多年前的案子我了解过,时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她当年执力完成医学研究,能够不怕任何言语批评就上报她的实验成果,这样的人难道你真的会怀疑吗?”
冷权瑾听闻后眸子剧缩,他突然有些不懂宁张的意思,眼前的人抛开所有拐弯抹角来告诉他这些,究竟又是想表达什么。
冷权瑾稍出口气:“我与她…”
“冷师兄!你还是不懂!”宁张略显大声的阻止了冷权瑾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他重新振作:“冷师兄,别逃避了,你的犹豫表明你爱时小姐。在刚才我的疑问中,你三次松解领口的领带,最终释放自己的呼吸,你感觉呼吸不畅,是因为你想到一些事。在我刚刚讲明黑暗时,你的目光放柔,手指一直摩挲着白衬衫的袖口,很显然,时小姐应该是喜爱你的白衬衫。最后被我打断的三个字,你有所挣扎,你不知是该放手还是继续纠缠”。
冷权瑾将自身放松,好看的眉峰不再紧绷:“不愧是心理学”,他微点头:“试探也好,真心表达也好,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时小姐成为你的夫人”
这句话被宁张说的冷冷淡淡,像是早有预感,两双皮鞋因两个人的脚步重力不同,而发出不一样的动听声响。
冷权瑾面色舒缓,停在微弱的灯光下,睫毛随着眸子略摆:“宁警官,你感觉可能吗?”
宁张停下,开口道:“冷师兄感觉可能就可能,在你心里的答案,不是一直都是这个吗。刚才是个小测试,我只是好奇像执行长这样的人,内心世界会是如何。”
冷权瑾探头:“那宁警官,感觉我内心世界是如何的?”
宁张清淡一笑:“我只知道五月会开花。”
走廊不深,较宽,可以两个人并排走。墙面与办公环境相同,磨砂质感,摸着会有微微的刺痛感。
“那是防滑砖,老师特意设计的。执行长知道,进我们这里的罪人一般都是重犯,所以肯定会有不乖的,防止他逃跑,也省了二次伤害”,宁张拍了下冷权瑾肩头:“执行长,走吧”。
拐过弯后,路过了两个房间,因为太黑,看不清门头上的名字,只好继续往前走去。
夜晚有些凉意,办公环境内有空调,因是晚上,便没再开。冷权瑾将两条手臂环抱,修长的手指位于臂侧搭住,掩盖一些寒冷。
宁张瞥过一眼:“执行长,等会儿房间内有空调。下一间就是了。”
脚步停留在第三间的门口,一般警视厅或是反侦查这样的地方都会非常隔音,四面没有窗户,房间的门也是完全看不见。门也比一般的门要更重,质量比较特殊,不像家门那样会轻易踢开,需要特殊的门卡才行。
宁张从制服上衣位于胸口处的兜内掏出一张磁卡,刷到门上的卡槽上,“滴滴”了两声,没有灯提示,随后便听到门“嗝嗒”一声打开。宁张握住把手,轻劲向下顺势往前一推,门便开了。
宁张进到一半时,特意停下来示意冷权瑾:“执行长,进来吧”,等冷权瑾完全进房间后,宁张才又将门完全关闭。这一次没有任何音,声音很重,像是门被他反锁了一样。
屋内不算太亮,但比起刚才没有开灯的走廊与办公环境来讲,已经非常亮堂。屋内只有头顶的一个吸顶灯,泛着阴冷的白光。这间屋子特殊,在房间的中间处偏外是一道双层玻璃,偏内处则是一道围栏,在右边是通往里面的门。
房间不是很大,但对于罪人来讲非常“安全”。快靠近玻璃处有张桌子,宁张示意冷权瑾坐下,他将笔记本放到桌上,起身走到身后的饮水机钱给前接了两杯水放过去,随后走到门口处,按了两下按钮。
抬头看去,原来在外面或者在里面都有一道出风口,是中央空调。宁张走到玻璃处,问道:“刘管员,你冷不冷?”
刘管员说:“不冷!”他语气非常不好,甚至有一丝不耐烦。
宁张回到中央空调的按钮处,又按了两下才坐到位置上:“不冷我帮你关了”。
冷权瑾看着宁张一系列的动作,不禁有些无语,很直的一个人,好像不太会那些拐弯抹角的话。
刘管员那里有张椅子,地上还有个毯子,只见他看了眼宁张后,情绪波动很大,立马抓住两道围栏,语气很激动:“警官,警官,地上太硬我想睡床,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们能不能放我走啊?我不是主谋,我也是被威胁的。”他声音开始带有哭腔:“而且…而且我老婆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她不知道我出事了,我回去跟她说一声行不行啊?”
宁张不管刘管员的祈求声,反而拿出手机,随后打开笔记本从中拿出一道纸,手指在手机屏上像是打着什么字。内容应该很短,连一分钟都不到,就暂停了动作,手机“嗖”的一声像是发文件的声音,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满眼期待的刘管员:“刚才,我已经把你的事,带有反侦查标识一起发送给了你老婆。不用担心,就算她找来也看不到你的狼狈样子,估计应该连我们大门都进不来”。
宁张稍微整理着夹在笔记本中的资料,将手机放到一旁:“对了还有,关于你想睡床,应该实现不了,不过审完话我可以派人把你送到牢狱的床上”,他将手机屏点亮:“不过这么晚了,打扰别人休息不太好。所以你还是在这里委屈一晚上,作为罪人也并不过分”。
刘管员一听,将头低下,露出了一丝沮丧与悔过的表情。不过只有几秒,他便抬起头转过身,坐回到椅子上,那样的沮丧感瞬间也消失殆尽。
冷权瑾看着这种“变脸”没有任何想法,只是从兜内拿出手机,与一根录音笔放到桌上,笔记本敞开干净整洁。
刘管员重咳一声:“你们想问什么?”
宁张这时候反而不说话了,冷权瑾感觉到宁张压低了气场,便看向宁张,只见他也转过头朝冷权瑾看去,淡说:“执行长,你有什么问题便问吧。等问不出来的…”宁张看向刘管员,清笑道:“问不出来的,再交给我便好”。
反侦查之所以严厉,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内有谢肃、宁张师徒二人,外有谢肃作为局长一手培养出来的反侦查队。而他们的手段,非警视厅的正常手段,往往以严厉相逼达成目的。
如果说为什么上层不管,便只能是因为无人能达到谢肃高准破案的能力,能文能武,学霸兼格斗技术,破案专家。上层真要管下来,便是真的折了个业界精英。
只见明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刘管员,身型一怔后又恢复正常,他笑笑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不知道执行长还想让我说什么!”
冷权瑾拔开笔帽,眸子极深,道:“此次事件只你一人参与?还是还有其他人员?”
刘管员“哼”了声,道:“你们不都说了这是犯法的事,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其他人我不知道了”。
刘管员一边说,宁张便在那里一边记。望眼看去,他的字迹非常清晰工整,一条是一条,基本说的话被全部整理出来。
冷权瑾继续问道:“冷擎智是何时找到的你?你又是从何时开始下的手?”上一条内容冷权瑾没有记,反而是这条,他连问的问题都详细记明。
刘管员“哼哧”乐道:“冷执行长,你就是这样称呼你父亲的?”他特意把“冷执行长”说的很重,也有意点拨着冷权瑾的意思。
冷权瑾抬眼看去,他眸子很深,声音发粗:“我怎样称呼他与你无关,请回答问题!”
刘管员“哼”声,他说的话也越来越不服气:“执行长,你不过就是个靠爹上位的人而已,你横什么横?”
他话刚落,冷权瑾身旁的宁张“啪”的一声拍住桌面,言语沉肃:“如果你在出言不逊,我不介意对你实行一些惩罚手段!”
宁张与冷权瑾二人是正襟危坐,腰板都挺的非常笔直,出于自身的工作,也出于日常生活习惯。
宁张将手放下,他并没有去揉拍到桌面的手,看向冷权瑾道:“执行长,你继续”。
冷权瑾继续问一遍:“回答刚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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