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他们首领不是传信来说，这毒十日后才会毒发身亡吗，这才第三日。”

听着令钰的安慰，这人高马大的汉子落下了泪，“我们一定会守住的！”

“我先休息会，晚些我会画一幅作战图给你，你照着这个布置，我没关系，你出去看看将士们吧。”令钰将他打发出去，才开始剧咳，吐出了一大口黑血，他给自己号了下脉，“也就撑死了七日了啊。”他合上眼倒在干草的榻上，休息了会，坐起来，看着这碗有些凉掉了的肉羹，将之吃完。

出发时的精兵，现在只剩七八千残兵，纵使吃尸体，一日的量也是巨大，尸体不见，两日后大家就起了疑心，第三日风沙未起，事情就先败露了，有些士兵忍受不住开始干呕。

做出决定的几个将领，站了出来，“你们要是有人现在不愿继续的，可以走，投降，当逃兵，我们绝不拦着。但要继续留在这，就给我闭嘴！现在我们只有活着，才能守住这边境，你们的家人才能有安宁！”

“要走的出来啊！”

将士们鸦雀无声，过了一会，人群中传出声音，“反正都是死，吃个死人肉又怎么了，只要能把甘州守住！”

“守甘州！”“杀他个痛快！”压抑至绝望地爆发。

令钰被人扶着，从震惊到绝望，最后竟笑起来，把边上的小兵吓得不轻，“大人，副使他们也是想为了大家好，才不告诉你的。”

“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令钰看着这荒漠的天说，“把副使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副使过来，以为令钰会责骂他，但令钰只问了他一句话，“你们怕死吗？”

“大人，都这境地了，大家都是抱着赴死的心。”

令钰咳了几声说，“好，既然如此，我就不瞒你了，对方二十万精兵，我们用计谋取胜的胜率几乎无望，我这两日在这城中发现了这地下埋的都是火药。怕是前朝边境冲突埋下的，我试过还能用，我们用乱石和陷阱只能歼灭部分，咳咳，除非我们把他们都引过来，同归于尽。”

接下来的事，飞沙扬起，战鼓鸣起，刀枪相对，遍地的尸体，令钰他们布置得攻防陷阱让敌军伤亡众多，但基数过大，还是有大半人攻进了荒城中。先前他们把炸药重新挖出，在进来的路上和城中都布满，敌方首领进城时，令钰坐在城中荒废的广场台阶上朝他笑，面色苍白，但却是索命般的笑容，他朝筋疲力竭地将士们吼道，“点火！”

范满满没听过炸药爆炸的声音，以为和爆竹差不多，却没想到这样天差地别，爆破声让人耳鸣，范满满捂住耳朵蹲下来，不想看这惨烈的景象，更不想看令钰在她面前倒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停止了，她睁开眼站起来，尸横遍地，敌我已经分不清了，不过是一些肉块。范满满触碰不到这些人，只能努力在这座都是尸体里的城池中找令钰的尸首，终是在一处发现被尸体堆压住的一只手，手中还死死紧握这那个放着发束的盒子。

范满满无能无力地看着这个场景被加快了时间一样推进，尸体们开始腐烂，引来了秃鹫食腐肉，这些为国捐躯的英雄们，战死他乡，死后被野兽食肉，化作一堆白骨，永远地与这荒城被埋在这风沙下。

感觉有股力量将她拉离这梦中，范满满从梦境中逃脱，睁开眼，是钰真人，她的泪夺眶而出，死死地搂住他痛哭。

“你，你怎么了？”钰真人轻拍着她的背。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范满满语无伦次，搂着他的脖子，泪打湿了他肩的衣裳。等哭了一会，她才有些回过神，她身着泡温泉的小衣，此时湿透了，还衣衫不整地搂着钰真人，不知道要不要松手，钰真人将边上的衣袍给她披上，拉开她，帮她把泪擦拭掉，“刚刚你又入梦了，你梦到了什么，是我吗？”

范满满此刻虽有点知羞，但还是没大回过神，看着钰真人说，“我好像看到真人的前世了，是真人战死沙场的样子。”

“不过就是战死而已，怎哭成这样。”见范满满的眼泪还是没止住，安慰她，“大抵是死的恨惨烈，但都是前尘往事了。”

“真人，你不是什么煞神，他们说的都不对。”

“有你一人这么说便足矣，不要理会这个梦境了，我已与前世斩断牵扯了，你不必如此伤心。”

钰真人并不愿和前尘有牵扯了，她决定将这个梦境自己藏起来，但看着钰真人还是忍不住难过，“真人，我能抱一抱你吗？”

“刚刚还没抱够吗？”

“不是，算了。”自己在说什么啊，没想到钰真人将她拥入怀着，抱着她说，“确认我的安全了吧。”

范满满红着脸贴在她胸膛点头。

可钰真人确实也开始产生了更深的怀疑，送范满满回去后，他看着她熟睡的脸，对着空气问，“范满满，我们前世是不是认识？”

可这话，范满满并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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