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顺平城的时候,卫柏希与瑄珩已经在第一楼喝了两天的茶水,见到两辆马车的东西,连一贯温润的瑄珩都皱了眉头,知许姐姐佯装看不见使劲挥了挥手与他打招呼,见他不忘回礼,更是跳上二楼,扑到他怀里抱了个满怀。
瑄珩嘴上说稳重些,手却轻轻抚平了知许姐姐乱了的发髻。
卫柏希没眼看,直接跳下来与我站在一处,我见他没有任何动作,便随口说了句:“我还以为王爷也是过来抱我的。”
卫柏希皱了皱眉,刚要伸手被我拦住:“玩笑,玩笑,你怎么纵着我胡闹?”
他拥着我跳下马车,边走边说:“以后就不是王爷了,再不殷勤点,媳妇儿可就没了。”
我揽过他的肩膀:“无妨,我还有点小钱儿,养活你尚可。”
:“封家的东西你没传给封彦?”
:“自然传了,但我不是保管了你那一箱箱黄金嘛。”
他笑出声:“是是是,以后还望夫人扶持。”
这一次去见闻川野算是最后的交易,或者说托付。
瑄珩要将所有承熙使的势力全部撤走,跟着我们一起回帝国,选在这样动荡的时候,方便闻川野治理,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卫柏希带走影卫,剩下的庆安军,重新整合,移交闻川野,至于军中卫族子弟,他也登记造册寄回了嘉丘,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衣锦还乡。
待闻川野登基,会对外宣告我们一行人辞官归隐,至于那些世袭的荣耀,皆留在史书上,化作寥寥数笔,评价与否,铭记与否,我们都不在乎。
卫柏希说,闻川野本想与他们同行,带着九洲回黎山成婚,可马匹都没牵出来,便被官员堵在了城门口,无奈只能又带着九洲回了议政殿。
还好,纵然不情愿,到底还是没有放开两人牵着的手。
九洲托卫柏希给我带了封信,信封上别了一支她亲手做的干花,她说山林中有自由,却没有蛊惑她的糖果,她很没出息,愿意为了这份甜长出利爪,想到这,好像就也听不到那些恶意,她已经求了闻川野,将自己的名帖送到封彦手中,她要拜封彦为师,以后她就是封家的一员。
这是她对封家的承诺,是啊,我们这一行,见过黎山后便直奔小渔舟,燕老将军会带着北边的战船与物资与我们汇合,至多等上三日,我们便会出发前往帝国。
封家因我颠沛半生,好不容易求到了如今的片刻安稳,我实在不能再自私的将他们置于险地,所以一开始,我们便没把封家算在内。
我一直想,嘉明城也算我为他们争来的一方净土,有信老的承诺,封尘封彦也算争气,以后他们会过好的,但心底总归有些惴惴不安,九洲的这封信,不知道有几分闻川野的授意,但我知道,他们是想告诉我,他们会替我庇护封家。
我将礼运大同篇默了出来,算是送给闻川野的礼物。
卫柏希看到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想到了些什么不确定的问:“你来自的那个世界,真的做到了天下大同?”
我默了默:“只是更接近于吧,我听过一句话,绝对的光明便是绝对的黑暗,只有身陷黑暗,心向光明,才能打造出人间的理想国,送给他这个,只是给他一个具象化的四海升平,至于最后如何,谁又知道呢。”
还有句话,我没说,红砖金瓦,堆砌起来的是吃人的牢笼,富贵迷人眼,这也算提醒他,固守本心。
我们在第一楼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太阳高挂才出门,出了顺平城便是黎山,瑄珩已经传信,所以到达黎山时,山门前已经站满了人。
久别重逢,熟悉的人,却多了些从前没有的松弛感,想来乔宁师叔将黎山治理的不错。
落渊师弟说,乔宁师叔在山上等着我们,木槿婶婶有了身孕,师叔不愿意让她爬上爬下,便在大殿上等着。
知许姐姐惊问:“婶婶有身孕,怎么没有传信,什么时候的事,多大了呀?”
陆平师兄接着回答:“六月有余,发现的时候,你们也比较艰难,师叔不想让你们分心。”
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我拽了拽知许姐姐的衣袖,知许姐姐面露难色,两大马车的礼物,就是没有适合给小娃娃的,落渊师弟似乎看出了我们的不安,主动打圆场:“本想平安降生之后带去给你们看看,恰好你们来了,走走走,婶婶做饭可好吃了,最近不方便下厨,也就因着你们来,才破天荒做了两道,凉了口感可就变了啊。”
我们四个偷偷摸摸交换着眼神,最后都恶狠狠的瞥向了卫柏希,不是说黎山留了人,不是说影卫最擅长侦查和暗杀吗?
陆平师兄恰巧看到这一幕,一向端方雅正的他笑出了声:“你们留在黎山的人,乔宁师叔是知道的,起初天天找人家比武,慢慢的也能说上几句,你们定期传信的规律自然也能摸得清楚,黎山上下,想要瞒住两个人换掉信,还是能做到的。”
卫柏希委屈的看着我,摸了摸袖口,拿出了一叠银票交给我,我翻了个白眼,诺大的黎山,差钱不成!
我们惴惴不安登上山顶,木槿婶婶早已等在殿门口,知许姐姐跑过去,却在一步之遥生生止住了脚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才伸出手扶着婶婶。
木槿婶婶笑笑:“没关系的,没那么脆弱,累了吧,我们先吃饭。”
乔宁师叔挽着袖子,拎着茶壶就将我们迎了进去:“木槿如今不便饮酒,黎山上下的酒都被藤萧师兄藏起来了,你们也克制些。”
:“克制,克制。”我们不自觉的接话,惹得乔宁师叔也笑出了声。
吃过午宴,瑄珩将掌门令牌交给了乔宁师叔,师叔没接,瑄珩便放在了桌子上:“您若不想接,就当是送给,送给未来弟弟的礼物。”
:“你怎么知道是男孩?”
瑄珩看了看我,转了话锋:“妹妹也可,就是太辛苦了些,怕您心疼。”
乔宁师叔摆摆手:“行了,不就是要走嘛,老子现在有媳妇有孩子,绝不可能再帮你,你自求多福吧。”
瑄珩行礼:“自然不敢再劳烦师叔,黎山有您,瑄珩放心。”
乔宁师叔顿了顿,拿了令牌,随手仍在大殿的牌匾上:“去看你师父吧。”
我们退了出去,落渊师弟正和几位年纪小一些的师兄弟拆我们带过来的礼物,边拆边分类,商量着送往各处,我们没有打扰,带好祭品前往师父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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