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墓地很干净,沿途野花盛放,是他最爱的生机勃勃的模样。
我们依礼参拜后,卫柏希率先上香:“桐安师父,我娶到明媚了,当时匆忙,没来的及向您请示,今天特意带了留给您的喜酒,您尝尝,好不好喝,记得给我托个梦,之前答应您的,没做到,明媚也好,瑄珩也好,一直跟着我受罪,旧伤添新伤的,您托梦的时候,记得揍我,这一次我绝不还手!”
我跪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他行过礼站在一旁。
我再次点香:“师父......”脑海中闪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的叮嘱,他的殷殷期盼,就像卫柏希说的,我们一样也没做到,即将启程的帝国之行,谁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凶险。
我回头看向红着眼睛的瑄珩,他应该有更多的话要说吧,所以我行过礼就拉着卫柏希退了出去。
卫柏希问,可能有好久的时间见不到,难道不多说几句。
我摇摇头,每个人的信仰不同,我总觉得,他这一辈子都在行善,如果真有地府,那他一定已经轮回转世去过快活日子了,若已身死魂消,我这个不孝的,说什么都是惹他不得安宁吧。
卫柏希叹息,说我其实心里愧疚吧。
我顿了顿,没有反驳,是,他本可以不用死的,是我......
有时我在想,若师父有灵,会不会恨我,会不会怨我,最后连具全尸都没留下,而我呢,黎山有乔宁师叔,瑄珩,又是他护佑我良多,到现在,我什么都没为师父做过。
从前盼望着回黎山,可这一路,只有我自己知道,越接近黎山,我就越害怕,而这座衣冠冢,我竟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了。
卫柏希拥着我:“帝国之行,我们一定会全身而退,我向你保证。”
仅远东大陆,就已经要了我们半条命,三块大陆齐聚,又有帝国内斗,我们如何抽身?抽身之后,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我想不通,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在想,我虽忧虑,但我仍相信他,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与他们分开。
我挽住他的胳膊:“好啊,那回来之后,我们就住在黎山,说服乔宁师叔,广收徒,我教诗文,你教功夫怎么样?”
他拥住我:“好。”
我还是像从前一样,与卫柏希坐在穹颠之上,看完日落,瑄珩才回来,眼角猩红,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乔宁师叔看到了也没强求,说恰好不想做完饭,让我们自己解决,他便扶着木槿婶婶环着路,慢慢散步。
我画了长命锁的式样,让影卫帮我送到比翼坊,算算时间,应该能在宝宝出生之前做出来。
卫柏希又拿出来了一个盒子,这次不是银票,而是黎山周边的几块地以及农庄,他说,本来就是想留给黎山的,现在恰好机会合适,乔宁师叔也没有理由拒绝。
我很赞同,打趣道:“主要以后我们回来养老也不算吃白食。”
卫柏希给我指了指:“放心,这一片我也让人去谈了,等拿到地契,黎山周边就都是我们家的了,他们想进出,踩的都是咱的地,你放心,咱绝对不算吃白食!”
我揉了揉他的脸,咦~怎么能这么可爱。
瑄珩再次陷入了忙碌中,每日来来回回的信鸽已经到了厌烦的程度,卫柏希充分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协助,等于他是一块砖,哪需要往哪搬,听话,但不动脑子,也是难得。
知许姐姐毕竟还会带兵打仗,偶尔能够参与一下,而我,大部分是坐在卫柏希身边吃蚕豆,什么时候吃撑了,他们也差不多了,卫柏希再陪着我溜达几圈消食。
闻川野传信说要过来小聚,可我们已经住了十多天,他总被各种事情拌住脚,或者到我们走,都见不到面了吧,我们倒是无所谓,不见面或许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秋霜起,我们接到了燕老将军的信,他已从嘉明出发,我们,该准备启程了。
我给封尘传信,告诉他我要离开的事情,又叮嘱九洲拜师的事情交给封彦,封彦如果愿意,他不必拦着,我会回来,这期间,希望他能够照顾好封家。
我知道他会失望,可我知道,聪明如他,早已有所察觉,而我只是想将告别体面的说出来,约定好重逢,才能有勇气面对未知的凶险。
我们临行的那一天,木槿婶婶亲自到山脚下相送,拿着亲手做的小点心,不断叮嘱我们小心,乔宁师叔没说什么,只在我们上马时高喊:“要回来!”
瑄珩再次红了眼睛,却固执的不肯回头,他知道,回头了,就舍不得走了,他更知道,他若不走,贪恋的这些,便都会灰飞烟灭,他总要搏一搏。
我们没了来时的悠闲,快马加鞭,赶至小渔村准备,大致五天,林铮收罗的东西便从四面八方运来,恰好,燕老将军带着战船到了,一箱箱装上船,燕老将军兴致勃勃的带着我展示战船上装着的火铳,按照我的想法,射程虽不够远,但威力足够大了,时间不够,路上可以慢慢改进。
没想到这东西真的能做出来,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瑄珩笑笑:“你很有用处,你给大家发放的防止晕船的药剂,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我能说是因为我自己晕嘛?
东西整整装了一天,第二日清晨,我们才挂上商船的伪装旗帜出发。
瑄珩与卫柏希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故土,背影有些寂寥,我问知许姐姐,他们是不是很舍不得。
知许姐姐摇头,我再看过去,果然,码头出现了闻川野的身影。
九洲用力跟我摆了摆手,我蹙起眉,但也尽量摆手示意,闻川野,卫柏希,瑄珩三人,隔着奔涌的浪潮,面无表情,遥遥对望。
回黎山成婚,一拖再拖,我们离开,他却能准时赶到,我承认我有些许狭隘,但那座牢笼,是否已经将他折磨得面目全非?
卫柏希安慰我:“作为帝王,他已经做的很好了,至于未来,我们能护住我们想护住的人,至于其他,便是他的责任,我们不必思虑。”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我再次看向雾蒙蒙的尽头,依稀还能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那是我的来处,祈灵珠似有所感,轻轻蹭了蹭我的侧颈,这还是大战以来,它第一次有反应,是他也感受到了离别吗?还是预知到危险,像以往一般冲在前保护我?
我握住它,依偎在卫柏希怀里,属于我们的故事,至此,画上句点。
下一个征程,属于时瑄珩。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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