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闻言走到了林四柒和林子杰身边,林子杰下意识往姐姐身后缩了缩,医生笑了笑蹲了下来扶了一下自己的金丝眼镜然后将手中刚刚开药方的笔和便签本放进了白大褂胸口的立式口袋里,然后从侧边口袋里掏出了糖果,对症下药是医生的特长。
这位医生便是上海滩顶顶有名的上海仁心医院的院长向仁新,此人与祁小楼幼年时便是玩伴而后少年时在家人安排下留学西洋学习了医术,学成归来后成为了上海第一医院的医生,并在祁小楼的帮助和维护下成立了上海仁心医院,并将他越做越大。在祁爷的帮助下仁心医院极少遇到医患上门闹事者,再加上私立医院的优美环境和周到细心高档的服务,很多贵胄都愿意在抱恙时来到上海仁心医院,所以向仁新也对祁爷抱有感激之心不仅对祁爷身体关心得紧,更是随叫随到,丝毫不马虎。
林子杰看到那颗糖果,像见到鱼的小猫便放下了戒备想要抬起手接过糖果,但想想又看了看姐姐的脸色。林四柒看到弟弟看着自己,便笑了笑说:“想吃你就拿,这是在你祁叔叔家里,没有坏人的,但是你要记得谢谢医生叔叔和祁叔叔。”
林子杰点了点头说:“好的姐姐,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叔叔和祁叔叔。”
林子杰一边努力撅着嘴打开糖果纸皮,一边小脑袋轱辘轱辘转着,糖刚塞进嘴里便吧嗒吧嗒小嘴地问:“姐姐,我明明记得你喊祁叔叔喊祁爷,那为什么我喊叔叔,这不是差辈分了?”
林四柒被他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而祁小楼和向仁新也被这小鬼头逗的哈哈笑了起来,房间的气氛都被活跃了起来。
林四柒一时红了耳朵说:“林子杰不许没大没小,祁爷是大家尊重他所以这样喊的,你个小孩子当然要好好喊祁叔叔知道吗?如果没有你的祁叔叔你现在还在那个小房间里面睡稻草席呢!”林四柒蹲下来点了点林子杰的额头。
向仁新笑了笑说:“小孩子嘛,哪懂那么多童言无忌罢了,子杰你在小房间里关了这么天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林子杰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身体可强壮着呢,倒是里面的哥哥病倒了,我看我才是男子汉,还有你们两个知不知道那不是小房间,那是牢房啊!”
众人又被他这一番话惹得哭笑不得,看着他叉着腰一本正经地说:“那是牢房啊!”大人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还不是为了保护好孩子的心。
向仁新从白衣大褂的口袋里取出刚刚放的钢笔和便签本放在手里心写了一些驱寒的药,然后交给了下人,下人退出去抓药,向仁新走向祁小楼,说:“这两人不用看了,应该无碍,不过牢房阴暗潮湿我就开了些驱寒除湿的药,到时服下即可,并无大碍。”
林四柒看向向仁新和祁小楼两人,祁小楼与其目光交汇隔着半个大堂说:“等药到了你拿着便可以回家了,现在先去沙发上坐着吧。”
林四柒明白这是祁爷对自己说的话便点了点头拉着弟弟的手坐了过去。
刚落座,林四柒便想到那一日她前来祁家大宅求祁爷救弟弟,然而祁爷却没有帮她,反而是告诉她要自己和他在一起他才肯出面。林四柒心想:那些是他的真实想法吗?还是只是他不愿出面的刁难要求。
林四柒的脑海中思绪不断,最后她得出一个草率的结论:一定是祁爷不想出面所以故意刁难的,毕竟是要从牢里捞人这一次要不是他侄子也进去了,估计他不会插手的。祁爷向来身边不缺香艳美人,怎么可能打算结婚呢!这样的想法给了林四柒内心极大的慰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那上仰的嘴角。
而祁爷和向仁新交谈间,远远看着林四柒看她一会皱眉,一会嘴巴絮絮叨叨,一会又笑了起来,就看着她自己也笑了。
下人带着药回来林四柒起身接过药,向祁小楼和向仁新道谢过以后让弟弟和两位叔叔说过再见便离开了。
回到家,发现母亲没有去工作,连忙跑了进去,问:“妈,你怎么了?怎么呆坐在这?生病了吗还是,我把弟弟带回来了。”
林母一把抱住了林四柒,刹那间泪如雨下死死搂住林四柒哭着说:“子期啊,你爸走了妈妈就啥用都没了,这个家都全靠你啊,这几日妈妈都吓坏了,是日思夜想盼着你和你弟回来。吓死妈妈了,妈妈天天在这等啊,生怕你俩回来看不见妈妈着急。”
林四柒慢慢轻抚着妈妈的后背说:“妈妈别哭了,我们这不是回来了。”此情此景母子三人纷纷留下了眼泪。
房间里,林四柒洗过澡躺在床上回忆着这几日的情形。令她万没有想到的是,陶杰桢会来还为了自己受了伤,回想起之前自己和他剑拔弩张的几次相遇,林四柒真觉得自己是被命运下了降头。第一次见面陶杰桢给自己留下的翩翩公子的得体形象,与第二次见面回国宴上的不欢而散,再到他向黎文彧拆穿自己的歌女身份,两人在政府办公室的剑拔弩张,她不禁摇了摇头。可这最后来帮自己解除困境的还是此人。
她转而又想到最后一日陶杰桢对自己说的话,也不知是不是他发烧发糊涂了,怎么就突然死死抓住自己的手了呢?又或许是感谢自己这几日的照顾,如果是这些原因,她倒宁愿此人不注意自己。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林四柒收回了心思,自己已经离开了几日也没有和梵森歌舞厅打招呼,想是歌舞厅的观众们也不会买账,罗妈妈一定焦头烂额了。今天的日子本也排了其他姐姐表演,既然罗妈妈要自己上台她不愿意不说,其他姐妹也会觉得抢了自己活,所以她只便挑了身素静的连衣裙一头长发柔顺的撒在肩上,所谓瀑布般的头发便是如此吧,她换上鞋和母亲打好招呼便挎包出门了。
林四柒出门走了两步便遇到一辆黄包车夫喊到:“林姑娘啊,走哪?”
林四柒停下来上了黄包车,说:“上海梵森歌舞厅。”
“得嘞!”车夫应声起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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