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女帝流产了,宫里传话,请主子在前殿点一盏长明灯。”
三皇叔吃惊道:“怎么回事?”
“春日射猎时,君上有意让俞公子也争个名头,便亲自去了马厩,可没想到,那马突然使了性子,竟踢了君上一脚。”
成德女帝的胎像原本就不稳固,半个多月前,已经熏上了艾叶,如今突然受伤,当即便滑了胎。
皇贵妃震怒,对着太医院的人一通责骂。
太医们各个吓得心惊胆战,言语之间,便相互推诿起来。
一会说是保胎的太医没能稳住胎像,一会又说是当时救治的太医没保住。
成德女帝醒了之后,沉默良久,挥退了行宫中的闲杂人等,独留俞炯然作陪。
皇贵妃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哭声。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此事之后,太医院乱了一番。
我想到叶六在太医院,便多嘴问了一句。
那人看了三皇叔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言道:“张岺大人没有参与这次保胎,平日里也甚少去居兴殿,倒是没受到波及。”
三皇叔颇为感叹道:“君上与俞炯然成婚已有四年,这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时也命也,有了这一遭,怕是会落个心病。”
隔日,三皇叔去前殿点长明灯,我也跟着去了。
前殿里供奉的佛像庄重而威严,旁边的两个童子,手持一朵金莲,将沉重的压迫感降低了不少。
我行了礼,起身跟着三皇叔去大殿外。
青铜鼎里,常年燃着香火,炉鼎上面像有一层云雾似的,怎么都吹不散。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把香插进去,为这烟雾缭绕又添了一笔。
“还有十来天,你便要回宫了吧?”
大殿外是一片平地,十分宽阔,有不少人都在祈福,挂牌子。
两个人避开人群,绕到一旁的长廊,顺着小路慢慢走回去。
“在国寺待了一年,你可悟出点什么?”
“佛法无边,可我生性愚钝,实在没有这个天分。”
三皇叔停下脚步,看着我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你心不诚,自然领悟不了。”
喧闹的人群被甩在身后,他的声音犹如一刀惊雷劈在我心里。
“世上的事,只有努力过,却依然没有结果,才能两手一摊,安慰自己顺其自然。可你不过是按部就班的行事,最后,诸事皆是一句算了。”
我心里有什么念头如同春日里埋着的种子,突然生根发芽。
回宫的时候,初夏已临,可因成德女帝失子,阖宫上下,无人敢提迁居避暑山庄一事。
居兴殿里终日便得死气沉沉,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小德子出来传话。
“汐微公主请回吧,君上眼下乏了,不见人。”
内殿的门紧紧关着,或许正如三皇叔所言,成德女帝落了心病。
我朝他道了谢,带着孙姑姑沿着主宫道上慢慢走回去。
御花园里,永远花团锦簇,永远不知何为凋零败落,千日红上面飞舞着几只蝴蝶,平添了几分俏皮的气氛。
不远处的长廊下,依旧站着那个人。
暗蓝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眉宇之间映照得多了几分温柔。
然而这一次,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从另外一条宫道离开。
南安女帝退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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