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来势汹汹,弄得整个宫里人心惶惶的,皇贵妃和长玉公子宫里倒是都派了太医日夜坚守,却始终没有半分起色。
太医院院首思量许久,最后还是来居兴殿请旨,想让我召叶六进宫共同商议。
眼下时疫情况未明,要把叶六卷进来,我有些犹豫,可想到后宫里的情况,又有些束手无策,便还是让人传了叶六,不过,只准她在太医院走动。
宫里不安宁,前朝倒是闭目塞听起来。
因为封宫一事,外头的朝臣全部都不准进宫,若是有事上奏,皆由内朝阁的人送来居兴殿,一时之间,我便像是跟前朝的人都断了关系般。
十几天的时间犹如在油锅里煎熬般,叶六的方子出来之后,试了好几次,服药的宫人总算有些起色。只待再观察几天,若是恢复过来了,便能送到两宫主位手里。
听到这个消息,我总算松了口气。
而一连被关在偏殿多日的霍淮,终于能在居兴殿走动了。
“会下棋吗?”
霍淮摇摇头:“臣愚钝,对棋艺实在是一窍不通。”
俞炯然的棋是下得极好的,十盘里,我常常只能勉强赢一局,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个生手,自然而然的生出几分得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朕教你。”
不等他反应,我便让郑有德把内殿的那幅棋盘拿出来。
霍淮在我对面坐下:“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跟他讲了一些浅显的规则,然后就开始正式下棋,霍淮果然如他所言,当真对棋艺一窍不通,一盘局下来,简直是被我杀得片甲不留。
虽说欺负人没什么意思,但我确实少有这种体会,新鲜感代替了道德感。两人一局作罢,又再来一局。
霍淮输了棋,既不气馁,也不恼怒。甚至看到我有时候的落招十分漂亮,还会真心实意的夸上几句。
一直赢,我又觉得无趣起来。
到了第三日,霍淮好似突然上了道,棋风不再一味退让,反有开始主动出招。被他的气势一压,我的兴致又被勾起来了,两人在内殿一坐就是一下午。
我等了半晌,始终不见霍淮落子,正欲催促,却见他好似出了神的对着窗外的景色发愣。这才发觉外头已是傍晚时分。
殿中的热气消退,徒留几分浅薄的余温,我将手里的棋子往盒子里一丢,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随后站起来走到窗前。
远处的天空呈现出一大片金黄色的云层,从中泄下来的暮色,犹如一束圣光打在远处的宫墙上,叫人生出无限遐想。
霍淮注意到我的动作,也跟着下来走到我身后站定。
“臣以前,有个特别要好的朋友。”
霍淮突然主动出言提及自己的事情,倒是让我有些吃惊,我回头看着他,见他神色有些伤感,便集中了注意力专心听他说话。
“他平日里最爱在这样的的风光里饮酒作乐,总说,这样的日子,才是真实痛快活着的。”
痛快活着,整个京城,谁能大大方方的说一句自己是痛快活着的呢,不过都是为了权势,利益,而勾心斗角的算计众人。
至于率性洒脱,只怕是江湖侠客中的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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