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鹄公子喝多酒了,醉得跟摊烂泥似的倒在宫人身上,谢府里都是些朝臣,场面委实有些不好看。我让郑有德先把人扶上马车。
“既然娶了夫人,有些心思能收便收一收,莫要让人家伤心。”
我带着云鹄公子来给谢远春撑场面,他今日的态度倒是少有的柔和了许多,对于我的叮嘱,只是应声并未出言反驳。
我看了新娘子一眼,心里有些惋惜。如此大好年华,可惜即将白白浪费了。
郑有德从院门外进来:“君上,时辰到了。”
我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屋子里的所有人,最后在站在某了个角落的身影上稍微停留了几眼,又很快移开了。
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马车进了宫门,郑有德隔着帘子问我:“君上,是先将云鹄公子送往邶修苑吗?”
我不知道云鹄公子的酒量如何,但我想他今夜肯定有许多话想同人说,这对我掌控他来说,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送到居兴殿。”
正殿的案桌上,奏折堆得像一座小山峰,全是乾州送上来的参奏折子,看来,梁升云的算盘落空了,得另外指派人去解决。
我提笔写了几封信,又将这些折子一一批阅,等抬起头转动脖子的时候,这才发现已经亥时三刻了。
白日喝了点酒,虽有些倦怠,但做起正事来倒是不觉得,眼下一松懈,人反倒前所未有的困顿了起来。
我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往内殿走。
今夜郑有德不当值,跟着我的是他的徒弟小安子,他没有郑有德的老练和毒辣,跟着我熬了大半宿,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出去吧。”
我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内殿里睡着一个伤心之人,只怕下半夜醒了酒,会有得闹腾。
有些话,还是说给自己人听的好。
殿中熏了安神香,闻着仿佛让人心里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我寻了两个软枕靠在塌上,一边任由思绪放空,一边陷入了梦境里。
大树底下的秋千绳被风吹雨打得有些脆化了,稍稍用力,便能搓出一阵灰出来,而围着整颗大树的一圈荒草却是越长越猛,都到了人的小腿。
我抬头环视整个大树,时光仿佛在它身上停止了,除了当初剪掉的一些乱枝丫又伸出来一些,其他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变。
我心生感悟,便由此怀伤起来。
西苑也有这么一棵树,树下系着陈嫔亲自悬挂的秋千,那里,曾经是我心心念念不忘的美景,也是陈嫔对我的最后一点爱意体现。
两个情景不断在脑中重叠交汇,我站在原地,忽然之间迷失了自己,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西苑,还是皇陵别院。
直到眼前的所有虚幻都完全聚集到一起,描绘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我那股抓不住,摸不透的茫然感瞬间就消失了,嘴里含着那个人的名字,眼瞧着就要脱口而出,忽然被人抓出了梦境。
我睁开眼睛,对着殿中的摆设呆愣了一下,随后将所有的理智都划分了位置。
不用经历多少刻骨铭心的时刻,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这些事情,这些人,随着时光的流失,反倒更加深刻的印在了我心里。
云鹄公子站在我面前:用特别冷的语气问道:“君上,您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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