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为何?”
“奉命行事。”陈白白道。
“我也杀过,不过不是奉了谁的命,是和隔壁家的王三儿,抢一条草鱼,一条救命的草鱼,我就把他撞进了江里,淹死了。可笑的是鱼也没吃上。那江水翻滚着,他挣扎着,我却没救他,满心想着就是一条草鱼,就是为了吃饱。我是摘星楼的红人,可你看看她……”说着,指着翠屏。
“我也和她一样,一步步爬上来的,谁没伺候过人?什么叫我们这些下人?都特么是人,凭啥谁的命就金贵,凭啥不对自己好一点儿?”这番话说得陈绅儿自己哭了起来。多少年了,这些话她没人能说。
陈白白和翠屏都是一愣,他们不知道陈绅儿的这些经历。
“陈白白,你给我听好了。本姑娘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算计,可我们遇上了,关在一起过,一起逃出来,现在一起站在这个院子里。你也答应过,你的命是我的,那就给我记住,都是生而为人,活不出人样是自己没本事,死了找阎王告状去,本姑娘面前不吃这套,也没什么同情心给你。你要想当下人,就伺候好本姑娘,赏你的银子不会少。伺候我一辈子你也不吃亏。你要想当个人,也伺候好本姑娘,这辈子我们一起折腾,当那上等人,不要再挨饿,被欺负。临死那天至少回头想想没白活一回。还想挣扎,还不想死,还有心里放不下的人和事,懂么?”陈绅儿几乎是嘶吼出了这番话,这些她曾对自己说的话,支撑着她拼过来的话。
陈白白和翠屏两人心中都震撼异常,这一瞬间,仿佛,他们是命运相连的一家人。
“什么摘星楼的红人,泼妇,惹不起!”说着,陈白白收好了银子,转身出去,记忆里他好像没买过布料做衣服,去哪家布庄好呢。
“唉唉唉,你敢骂我,顶嘴了是不……你给我回来说清楚来……”陈绅儿跳脚骂着,不过她看得出,陈白白的眼中,有了一丝生气。
“嘻嘻……”一旁翠屏笑着。
“你这丫头,笑啥,还不去做饭,饿死我啊。”陈绅儿瞪了翠屏一眼。
“哦……好,姑娘消消气。屏儿这就去。”说着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去,这顿饭她做的开心,不是为了伺候谁,是为了自己填饱肚子,偷偷炒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小菜。
“唉……都怎么活过来的?”陈绅儿缓缓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知在问谁。
傍晚,陈白白回来,带回了三匹布料,倒不是什么金丝锦缎,可也不差。进到院里,发现陈绅儿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桌上还有几样小菜,一壶酒。翠屏这丫头还在忙里忙外的,见到陈白白回来,甜甜笑道。
“白大哥回来拉,先去坐吧,还有一个菜就齐了。”
这一瞬间,让陈白白有些想哭。
“嗯……你快些忙好,一起吃饭。”陈白白的声音还是冷冷的,不过翠屏倒是笑了笑。
捧着布料,陈白白来到石桌旁。
“干嘛?把东西放里面先啊,猪头啊你,洗了手再过来。”陈绅儿没好气道。
“……”陈白白照做。
翠屏也忙活好了最后一道菜。
“给……”陈白白,把一袋银子丢到石桌上。就动手准备吃饭。
“嘿嘿,有长进哦。我让你先吃了嘛……唉,那鸡腿是我的,喂……翠屏,快帮我抢过来……”
这顿饭,吃得不是很消停。
吃完了饭,翠屏收拾好了桌子,三人就这么在院中呆呆看着天上的星星。
“月姑娘啊,你说,天上的星星,是什么做的啊。”翠屏傻笑着问道。
“什么月姑娘,以后你就叫我姐姐,我认了你这个妹子。”陈绅儿听着别扭。
“啊,这怎么可以,我只是……”翠屏受宠若惊道。
“嗯?”陈绅儿挑着眉,睨了翠屏一眼。
“哦,是,姐姐。”笑得很开心。
“还没问,你本名叫什么啊?”陈绅儿问道。
“就是翠屏啊。”这翠屏并不是“繁星”,只是摘星楼一个普通的丫鬟。
“哦……姓什么呢?怎么会在摘星楼干活?”陈绅儿八卦道。
“本姓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娘原本就是摘星楼三层的,稀里糊涂生下了我,也寻不着个爹,可能怕我耽误她再找人家,就这样,五岁那年把我又送回了摘星楼,我就一直在摘星楼了。”翠屏耸了耸肩道。
“还有这种娘亲?”陈绅儿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想想也释然了,洪灾那会儿,也不是没听陈五说过“易子相食”的事儿,被吃掉的多是女孩子。翠屏到也算是万幸了,至少没吃过什么苦,在摘星楼里,无非也就是受些气罢了。
“你呢?”陈绅儿问陈白白。这才是她的目的。
陈白白转头看向两人,发现翠屏也盯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略微沉吟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没有童年的记忆,没有家人的记忆。从我记事,便被师傅收养,传授武功,之后便被送进了宫。完成各种师傅交代的任务。”
“没了?”陈绅儿一愣。
“没了。”陈白白喝了口酒。
不知为何此时陈白白目无表情的样子,让她觉得心理堵得慌。真是个白白,人白,活着也苍白。突然觉得,她自己曾经的苦难,至少还有个说法,可这陈白白,好像一个工具,难怪第一次见他的眼睛,没有一点人的感情。
“你这么听师傅的话,他对你一定很好吧,真想见见他老人家。”天真的翠屏笑道。
陈绅儿和陈白白,都缓缓盯着翠屏。让这丫头笑容僵住,感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早点休息吧。”陈白白丢下一句,转身回房。
“姐姐,白大哥是不是生我气了。”翠屏忐忑问道。
“放心吧,他不敢,姐姐罩着你呢。”陈绅儿摸了摸翠屏的头,笑道。此时她仿佛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这是自从离开陈五后,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第三天清早,还没睡醒,便被翠屏这丫头的尖叫声吵醒。
陈白白飞身来到院中,陈绅儿也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手里提着个鸡毛掸子。
“怎么了屏儿,是不是白白非礼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陈绅儿,要多欠抽有多欠抽。
陈白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家伙。
“不,不是。”翠屏小脸一红。
“姐姐,白大哥,你们看。”两人顺着翠屏的手指看去,发现院门大开着,门上写着几个字。这明显是有人来过。
三人来到门前,陈绅儿头看了看陈白白,只见陈白白的脸有些微红,这是什么情况,又不是情书,他脸红什么?
陈白白缓缓转过头,冷冷吐出四个字。
“写得什么?”
陈绅儿差点被口水呛到。
“大哥你不是吧,你不识字?”那表情夸张的,要多欠抽有多欠抽。
“没空学。”白白依旧高冷。
“姐姐,别取笑白大哥了,这上面写得……”翠屏开口道。
“写得啊,是‘隔壁小哥哥,我暗恋你好久了,要是你想知道我是谁,便今晚丑时,麓山后见。’”陈绅儿打岔道。
“你唬我,上面只有八个字。”陈白白气得脸色由红转青。
“哈哈哈……”陈绅儿转身离去。
“白大哥,别怪姐姐,上面的确写得是,‘今晚丑时,麓山后见’。”翠屏急忙开口道。
看来是摘星楼的人留下的字。
他们这么快能找到这里,看来这摘星楼的本事,的确不容小觑。
陈白白心中自然明白这字的含义,是让他联系师傅,于是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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