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同潘氏吕氏商量,既是葛眉筱已请了大夫来,这事也瞒不住了,不如索性请一个好大夫来,一则解解心疑,查清楚菱姨娘到底是怎么了?二则也好将染儿撇清楚,一个不知事的闺阁女孩儿,纵然有几分管家理事的能耐,也无害人的本事啊,况且菱姨娘也曾同墨染交好,不远不近无仇无怨,犯不上下手啊。三则若是能救,也免得大喜之前染血,多不吉利。
吕氏听了踌躇不定,怕这事传出去,又怕菱姨娘真的死了。
潘氏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劝吕氏不必担忧,若是害怕此事传出去,大可以请一位有名的大夫,而不用下帖子备车去请宫里的太医,又不是只有宫里的太医好。
吕氏焦急,她娘家无势自身又没多少门路,这些年请大夫就那么几个,几乎都是宫里的太医,平日里与各府夫人闲话,说的不过是“烧香拜佛,谁家姑娘模样好,谁家姑娘性情好,哪家姑娘与哪家公子定了亲”,再不就是“宫里哪位太妃要做寿,贵妃与皇后又如何如何了”,从未说过“哪家医馆大夫老道仁心,妙手回春”,现在急着请一位自开医馆看病诊脉的大夫,要到哪里去请?
潘氏见吕氏心思活络又请大夫的意思,又见吕氏和苏夫人都是心绪慌乱,便主持起了大局,让丫鬟到二门外传话,拿着四爷的名帖去请城郊“孤松阁”的周大夫来。
吕氏不放心:“周大夫,这是哪位大夫?”
苏夫人也觉疑惑,确实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位周大夫。
潘氏让她们尽管放心,这是她娘家常请的大夫,性子说好不好,说话也有些不着调,但诊脉断病没得说,只是诊金要的多了些。
吕氏即刻道:“这倒无妨,只要他有本事,多少诊金咱们都出。”
三位奶奶中唯潘氏还算镇定,能压住局面,苏夫人身在其中早已不明,吕氏心系众多难以开交,待大夫来了都眸中发亮,盼得了星星月亮一般。
周大夫风尘仆仆一身风雪寒气闯了进来,还未到跟前已然拱手行礼,三位奶奶还未及说上一句话,他已到床前诊脉去了。
一时屋内绝静,门口的碧鹤和碧萝都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死盯着大夫看。
周大夫捋捋面上长须,略略思索便换了菱姨娘的另一只手来切脉,约莫一炷香飘然起身道:“中毒已久,回天乏术。”
中毒?已久?
吕氏忙问:“周大夫,可能查出来中的是什么毒?劳烦您再仔细诊诊。”
周大夫一捋胡须:“此乃慢毒,少量无碍,天长日久,一旦毒发,便已入髓,再难相救,应是花种。”
“花种?”苏夫人率先想到府中花匠,又想到菱姨娘屋中侍弄花草的人,难道是菱姨娘平日为人刻薄,所以下人怀恨报复?
潘氏确实想到了自身,既是慢性中毒,必是与菱姨娘常年相处之人,那么从菱姨娘身边的丫鬟到五房的姨娘们乃至整个东院,都有了嫌疑。
吕氏问大夫可能拖延几日,吊着一口气再捱几日可能行?
周大夫面上悠然有笑,点点头道:“这倒是不难,只是.......”
吕氏摆手让碧萝送上了一盒子诊金,碧萝托着盒子走到大夫面前抬手轻轻一揭,满满一盒子银元宝亮了出来。
周大夫呵呵一笑,开了一张方子,让吕氏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再以人参鹿茸为引,给中毒之人每日夜间含参片,白日一天三次灌热汤药,拖延十几天不成问题,若再想拖延,便是神仙也办不到了。
墨染在楦晖堂坐着心中不安,晚风起,寒风紧,倚窗而立愁绪浓,难舒眉头颦蹙,指尖微凉唇失色,未料想平地风波,孰是孰非何关紧?一命悠悠碧落深,纵无过亦难偿。
碧棋端着一杯茶站在墨染身后劝:“三姑娘,菱姨娘也不是个省事的,便是真出了事......况且还未必出事,我看倒有七分像是装的,哪能就晕了过去?”
墨染面上愁容不减,心中含泪“若是真的倒还罢了,只她一人的罪过,该怎么着也是下辈子的事了,现下倒是无碍。就怕是装的,那可真就麻烦了。”
菱姨娘见识浅薄,根本不晓得什么家世门第或是家族大事,只顾私利只知眼前,哪里知道什么侯府联姻,林、宁两家的大事,哪里知道什么温州苏家的势力?哪里知道五房在侯府中的地位?只要她过得舒坦便高高在上的享受着,若是她不舒坦了,便是别人针对她,全然想不到她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姨娘,若论地位连体面的丫头都不如。更荒唐的是这么多年真就叫她将五房把持住了,这回跌了颜面栽了跟头,若是闹起来,定然往大了闹,绝不肯善罢甘休。
到时......祖母早就看她不顺眼,借机发落,恐怕......亦是血痕难洗。
墨染不觉眸中含泪,菱姨娘怎么着都是死,只不过天算人凑恰巧让她赶上了这个时机。
“菱姨娘倒在花厅里,无论真假,终究与我有关,因我而伤甚至因我而死......”
墨染心内戚伤,难以平复,她发了狠不管不顾地整治府中积弊,纵然是将西院的丫鬟处置了七成,也从未想过要闹出人命,她不认为要以血来震慑人,若以血色铺平了侯府门第,岂非泯灭人性?又何谈齐家求平安?
所以葛氏几次挑衅,她都忍着恶心压着性子周旋;
所以祖母几次敲打,她只装做不知还要小心赔罪;
可终究事与愿违......是天作弄?还是人算计?薄冰覆霜陷罗袜,不得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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