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冬，你们家也会抓毒物来卖吗？”

“慕姐姐，我们家也是抓的，不过都是抓些普通的毒虫，毕竟太危险了，阿爹不许我们冒险。”

“确实很危险。”

“不过我们抓的时候都会做好保护措施的，我们会先去巫医家里取避虫的药，这样一般的毒虫遇见我们就不敢咬了，还有我们抓毒虫的时候会戴上野猪皮制成的手套，那东西的皮可硬啦，一般的毒虫根本咬不破，要是抓毒蛇，我都敢戴着它徒手抓呢。”

见少年讲得有几分眉飞色舞，季璃清不由一笑。“是么？那你还抓过什么？”

“蝎子蜈蚣这些自然不再话下，我还打过半大的老虎，那东西站起来比我还高，尖尖的牙齿可大了，像我的手指一样粗，喏，慕姐姐你看我脖子上戴着的这个，这个就是老虎的牙齿。”古尔冬拽出衣襟里的链子给季璃清看，上面果然坠着一颗大长牙，那链子是皮制的绳，不是很长，古尔冬拽给她看有几分吃力。

季璃清正看，有寨子里的人走过打招呼，是个脸庞圆圆的姑娘。这姑娘生得水灵，穿的亦是黑底绣花鸟的裙子，她一头乌发戴着穿彩珠的蝴蝶银饰，走动起来蝴蝶翅膀上下晃动，像是振翅欲飞，很是巧妙。

那姑娘看着两人笑意盈盈，与古尔冬用族语交谈了会，面颊似生了飞霞，笑看着两人离开。季璃清看出这姑娘笑意中有几分好意的揶揄，心知刚才两人站得近了些被她瞧见，恐怕生了打趣的心思。

可是你看啊，这儿的人，就连打趣都直白得紧，不见人心的复杂。

见那姑娘走过，古尔冬才笑着对季璃清道：“开了春，她就是我二嫂嫂了。”

季璃清想了下那姑娘和古尔丹的模样，笑道：“很般配。”

古尔冬笑得很开心，“我二嫂嫂是这寨子里最好看最勤劳的姑娘，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

大婚一场就应该是这样吧，带着所有人的祝福与期许，怀着对彼此最热烈深沉的爱意，在一场欢天喜地里共结连理。没有阴谋诡计，没有猜度利益，只有携手而行的两颗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极好。

两人向前走去，山上的农田里原来种的都是草药。逛完一圈，古尔冬又带季璃清去小河旁，小河河水清澈，近水一旁有细细的沙子，稍远一些有小的鹅卵石，在水波的浸润下纹路清晰，色泽鲜润。

河的上游有座石桥，昨夜正是通过那石桥去的那院子。石桥下有一群麻鸭在浮水，零零散散的几只正在岸上梳理羽毛或睡觉。

古尔冬走在河边，时不时低头捡起一个好看的鹅卵石递给季璃清，季璃清一看，被水润过的花纹一圈一圈的，精致又漂亮。

见季璃清喜欢，古尔冬爽朗一笑。“我没事的时候喜欢来河边捡小石头，这些小石头可漂亮了，有些图案像桃花林，有些像云霞，有些通体洁白像玉一样，我都很喜欢。我们寨子里的小孩都喜欢来河边玩，特别是夏日的时候天气热，大家都会下水玩，我小时候也很喜欢。”

这样一群小孩子毫无忌惮的嬉戏玩耍的日子季璃清是从未经历过的，她在脑海中描绘了一番那个画面，有些惬意地笑了。“我走的时候，就带些这儿漂亮的小石头回去。”

听说季璃清要带，古尔冬慷慨道：“好呀，慕姐姐要带，就去我那儿挑，我那儿有一背篓的小石头，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肯定喜欢。”

“好。”

两人沿着河流向上，路过那群麻鸭的时候它们纷纷跳入水中，一点也不怕人的跟随两人往上游。

“这些鸭子都不怕人的？”

古尔冬挠挠脑袋，“以前可不见它们这样。”

季璃清想她是明白的，这些鸭子是跟着她。

“古尔冬，你读书识字是上过学堂吗？怎的没看见寨子里有学堂的样子？”

“我们寨子里没有学堂，要读书识字的话都得去镇上的学堂。那学堂是这边的官员免费开办的，我七岁的时候阿爹就送我去读过书，不过我写文章的能力不好，没考上童生又回来帮家里了。”

这季璃清知道，在一些偏远或贫困的乡镇里，户部都有专门的银钱拨下来开办学堂，这样的学堂不收束脩，目的就是让这些孩子有书可读。这是陆泽渊当初力主推行的。

在云启比较好的是女子亦可入学堂读书，虽无法考取功名，能读书写字亦是好的。

“那你们寨子里去上学堂的人多吗？”

古尔冬笑着摇头。“一开始大家都很排斥，说这样的话家里面的劳动力就少了，收入也会减少，但一些官员经常会来寨子里劝说，并且给大家讲读书的好处，我阿爹也经常会去走动劝说，说采药卖药抓毒虫卖毒虫的营生有危险，不是长久的营生，我们这一代可以这样活，那下一代呢？再下一代呢？如果药没了，毒虫抓完了，我们的后代又怎么生活呢？阿爹在寨子里说话有分量，大家多少都会听，也陆陆续续有人送家中的孩子去读书，但是吧，大家读书比较吃力，所以很多人其实没能坚持下去。”

“那你呢？我听嫂夫人说你喜欢读书。”

古尔冬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其实是喜欢读那些怪志乱神的书，真要我读夫子讲的书，还是感觉很枯燥的。那慕姐姐你呢？你字写得那么好，应该读过不少书吧？”

“我啊，我……”

季璃清方要说话，就闻得寨子里一阵巨大的骚乱，各种人的惊呼声和吆喝声不断传来，然后小孩子受了惊吓的啼哭声，呵斥声和声嘶力竭的叫唤声……场面似乎极其混乱。

季璃清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古尔冬听了一下听不清，着急道：“慕姐姐，寨子里好像出事了，我要过去看看。”

“走，一起去。”

古尔冬匆匆点头，两人急急往寨子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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