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冷梅渐渐长大了。她在母亲的哭泣、谩骂、无休止的抱怨中长大了;在父亲的狂躁、厌恶、毫无怜悯的冷漠中长大了;在姨娘们充满恶毒的嘲讽中长大了;在妹妹们每天必不可少的取笑和蔑视中长大了。她越长越漂亮,越来越能干,到最后竟成了他父亲最讨厌但又最离不开的帮手。
但是她没有快乐,也不知道幸福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在她的生活里只有被利益驱使而练就的狡诈、世故、不择手段;为了讨好和巴结而必备的圆滑、谄媚、虚伪;以及被至亲的人羞辱后而产生的怨恨和恐惧。她因得不到尊重而对一切都怀有仇恨;又因得不到关爱而对所有东西都充满了欲望。
终于有一天她的苦难结束了,父亲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死了,没有留下任何交待和嘱托。
关键时刻,族中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终于出面了。他们说不论冷老爷生前看中哪位姨娘,喜爱哪位小姐,都不能跟韩氏母女相比。因为韩氏是冷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理应在老爷死后接管这个家;而冷梅作为正妻所生的女儿,也必须接管家中所有的生意。
命运让冷梅在一夜之间从一个忍辱偷生的可怜人变成了执掌冷家生杀大权的主人。
在那个决定她和她母亲命运的晚上,她站在院子里,迎着刺骨的寒风,望着漆黑的夜空,口中不断念叨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仿佛老天爷有意要把从前亏欠她的都用另一种方式补偿给她一样,在父亲死后的最初几年,冷梅不论做什么都能成功。只要她敢想,只要她愿意做,老天爷都会满足她。
这种成功不仅坚固了她的信心,更激发了她的野心,她像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在贪婪的路上狂奔。她的欲望被彻底释放了,还有千变万化的手段、超群的智慧、以及蓬勃的野心,这一切都为她注入了新的活力,使她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把内心深处的亏空淋漓尽致地表露了出来。
她攀附权贵,结交官员,依靠他们的权势为自己赢取更大的利益、攫取更多的财富。然后再用不断增长的财富打通各种渠道,以便能更多地结交到更有用的官员。
她对财富和权势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痴迷和恋慕。她觉得财富和权势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两样东西。财富能给她带来安全,使她冬天不会再受冻,夜晚也不至于因为挨饿而睡不着觉。她还可以名正言顺地穿上漂亮的衣服,甚至不用提心吊胆的因为美貌而招致一顿打骂。
她成为冷家主人后的第一年,还没等入冬,她就囤积了大量的木炭。木炭多得两三年都用不完,最后只能因为受潮而全部仍掉。但是到了第二年,她还会这样做,因为她无法克服寒冷带给她的恐惧。
还有一个习惯也是她无法改变的,那就是睡觉前总会把一些吃的东西拿进卧房。虽然这些食物最后的下场并不是进入冷梅的腹中而是被仍掉,但冷梅还是每晚都这样做。
她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财富的功劳,她认为是那些数不清的银子改变了她的命运,而对权势的迷恋恰恰是为了帮她保住已有的财富。
冷梅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为了能延续这种生活,也为了使自己更有安全感,她开始打压同行,算计身边所有和她有竞争关系的商人。她觉得这些人就是她的威胁、是她潜在的敌人,只有把他们都消灭了她才能安心。如果他们和她一样还做着同一类的生意,她就有说不出的焦虑与烦躁,唯有将他们赶尽杀绝,她才能得到安宁。
在冷梅眼里只有两种人可以结交:一是有权势的人,二是更加有权势的人。至于这两种以外的人,除非有特殊需要,否则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依照冷梅的个性,她是根本不会把陆鸿翔这种官阶低微的小人物放在眼里的。虽然他和自己沾亲,但这种缺少权势做支撑的关系在冷梅眼里一纹不值。
但是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机会,冷梅遇到了和陆鸿翔在一起卢盛文,从此就再也忘不掉了。
冷梅原以为不幸的童年早已使她失去了爱情的向往,但是卢盛文的出现却像一股撩人的春风,不仅复苏了她枯萎的心、更换醒了她早逝的青春。
她的心原本像野火烧过的荒原一样寸草不生,可没想到卢盛文无意间的一个眼神,她便像沐浴了一场春雨一样,之前所有被火焚烧过的地方瞬间成了滋养的肥料,爱慕之情不仅生长了,而且生机勃勃。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耳热心跳的感觉。她觉得卢盛文的眼睛里一定有种神奇的魔力,因为每次只要一看到它,不管那眼神是平淡的、还是深邃的;也不管是无意间投来的、还是有意的关注,她都无法克制自己。她的心会狂跳、脸颊也红得像喝醉了酒,脑袋更是嗡嗡作响,而且浑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地打颤。
她迷恋卢盛文身上所有的一切,他的外貌、他的身形、他的声音,甚至他驻足过的地方,以及他摸过的东西。冷梅觉那些经他手触摸过的东西,仿佛在一瞬间都变成了被高僧开过光的圣物一样。
她觉得卢盛文和她以往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他沉稳不失幽默,干练不失温和,严肃不失活泼,精明不失谦和。他既有一身傲骨,更有一副柔情。而且他从不刻意取悦她,但也从没故意冷落她。
她认定了卢盛文就是她这辈子要嫁的男人。虽然卢家的钱比不上她家的多,可跟他这个人相比,银子在此刻都变成了粪土;虽然卢家在官场上没有一点权势,可是跟他这个人比起来,权势也变成了死人出殡时用纸扎成的笏板。
只要能得到他这个人,冷梅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全部家产拱手奉上。她宁愿躲在卢盛文身后做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从此以后,冷梅便想尽各种办法、创造各种机会与陆鸿翔和卢盛文见面。而每次见面时,她都竭尽所能地在卢盛文面前展示她的美貌、财富、以及她非凡的能力。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卢盛文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太在意,他依旧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不亲不疏。他从不会为了迎合她而说话,更不会为了取悦她而做事。甚至让冷梅觉得,卢盛文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这另冷梅非常不高兴,但同时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觉得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和手段,就一定能得到卢盛文的心。
然而,冷梅并是那种盲目乐观的人。在生意场上磨练了这么多年,她早练就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为了及时掌握卢盛文的动向,也为了尽早发现和排除潜藏的隐患,冷梅在隆昌安插了一名自己的眼线。
前段时间,她得到消息说:隆昌新来了一位名叫苏云卿的女子,并且还帮着卢盛文解决一个难题。冷梅的神经立刻紧张了起来。她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打探有关苏云卿的所有消息。但是没过多久,苏云卿带给她的威胁就消失了。因为她了解到,苏云卿不过是卢家花二百两银子从外面买回来的。
二百两银子在如今的冷小姐眼里不过是一件衣服、或者一件摆设,是不具有任何能力与她相争能力的人,她甚至不愿意用‘人’这个字来称呼她。因为在她看来,苏云卿的价值仅仅等同于一个物件,而且还是个非常普通的物件。
冷梅放了心,专心致志地作起了迎接客人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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