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在王掌柜生辰这一天认出了他袖口上的海棠图。
“既然这衣服不是出自母亲之手,那就一定她。对,一定是她。”她在心里肯定道。
她的脑袋不再嗡嗡作响,神智也渐渐恢复了清醒,她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顺着这条思路,她的脑子飞快旋转着。
经过一系列复杂推理后,她的心跳又加快了,而且越来越猛烈。她觉得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她预感到母亲的遗愿就要实现了。
心在猛烈跳动着,她不得不把双手按在胸口上,那打鼓一样的心跳震动着她的双臂,也撞击着她的胸膛。
突然间,她眼前一亮,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停顿了几秒钟后,她飞快地向门口跑去。月儿在身后连叫了两声,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只顾往外跑。月儿的叫喊声惊动了隔壁的卢盛文,他也紧跟着出了房间。当他看到苏云卿登上门口的马车时,他没有阻拦,而是跟着她一起上了车。
“快,去王掌柜家。”一上车苏云卿就迫不及待地对车夫说道。
马儿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一改往日慢条斯理的步伐,一路小跑着向王掌柜家赶去。
马车上,苏云卿的脸因过度紧张而变得通红,像喝醉了酒一样。她不停地念叨着:“衣服不对,但是海棠花错不了。绣花的人不对,但画花的人错不了。也许是裁缝铺的,也许是画花样的,也许是绣娘也说不定。对吗?你说对吗?”苏云卿一边说一边用迫切的目光看着卢盛文,似乎他的意见能对整件事的结果产生决定性的作用。
卢盛文看着她反常的举动、听她说着语无伦次的话语,感到迷惑不解。当看到她满面通红时,还以为她是因为发烧而在说胡话。他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发觉一切都很正常。
“去找裁缝、找画花样的、找卖丝线的,再不行就去找画室里的画工、或者卖字画的先生。他们中肯定有人认识她。”苏云卿继续自言自语道,全然不忘记了正跟谁坐在一起,又在对着谁说话。
马车刚到王家门口,还没等停稳,苏云卿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要不是卢盛文及时从后面拉住她,她险些栽倒在地上。
她踉跄了几步,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往里面跑,也不顾院子里是否已经坐满了人。
等苏云卿和卢盛文再次从院子里出来时,身边又多了一个仆人。仆人坐上马车,指挥着一路朝着城北门方向驶去。
马车很快在城北一所小院的门口停下了。苏云卿下了车,卢盛文紧跟在后面。他们来到院门前,门是木栅栏做的,一眼便可看到里面。
院子不大,中间是一小片空地,空地中央摆着一个圆形石桌和两个小石凳。在院墙边上种着一排向日葵,此时还不到结果的季节,高大的枝干上只有绿油油的叶子在迎风舞动。
院门没有关。他们在门口站了片刻后苏云卿准备推门进去。当苏云卿伸出手准备推门时,卢盛文发现她的手在颤抖。不只是手,她的胳膊、还有整个身体都在抖个不停。
卢盛文拦住了她。他抻出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她。他发觉除了颤抖以外她的手还一片冰凉。
他用笑容鼓励了她。
苏云卿渐渐平静下来,并报以同样的微笑点了点头。卢盛文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他们穿过小院来到房门前。也许是为了使里面的光线充足些,房门没有关,完全敞开着。里面清晰地传出了孩子们的读书声。
房间里有张大得出奇的木桌,木桌前坐着五、六个孩子和一个清瘦的女人。女人目光温和,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上。虽然正对着门,但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所以并没发现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
苏云卿只朝那女人看了一眼便泪如雨下。她身体不自觉地晃动了两下,险些摔倒。卢盛文扶住了她。
此刻,苏云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往院中的石橙处紧走了两步,然后便蜷缩着身体坐在上面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们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女人照例将他们送到门外,口中轻轻嘱咐着什么。
送走了孩子后,女人刚要转身回屋,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人。一个年轻姑娘坐在石凳上不停地抽泣,在姑娘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看到她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女人感到有些疑惑,她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年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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