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帝陛下,您所说的十六座城池,现在可以划定吗?”贾东风的眼神迷离,将郑有为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齐怀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她正式回应自己的求亲了?
“可以由我大周划定吗?”不等他回应,贾东风又追了一句。大周与大齐边境连绵,由大周划定,便是要挑肥拣瘦了。
“自然可以。”齐怀轩无视齐怀臻使劲抻他袖子的剧烈动作,郑重点头应允道。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是医者,不善于做买卖,可是,诊病也是如此。
如果不能快狠准地处理病疾,错过最佳时机,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或者是贾东风醉了,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他虽是大齐皇帝之尊,可他并没有什么信心能凭威胁求娶到贾东风。所以他带了十六座城池和另一件绝世珍宝给自己壮胆,也是对大周的利诱。
叶南风说了不算,郑有为说了更不算,甚至连圣帝,说了也不一定算。
只有贾东风她自己,说了一定算。
贾东风笑眯眯地转向身后:“拿舆图来,欢情,你来挑。”
舆图被铺在丈宽的几案上,四周用镇纸压平。
聂宏辰和户部尚书率先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开始讨论哪里是军机要塞,哪里城池富饶,哪里土壤肥美盛产良田……
齐怀轩任他们讨论,任他们挑选,不疾不徐地等待着。
傅欢情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接过宫侍呈上的狼毫笔,蘸满墨汁,照着大齐的某处,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聂宏辰和户部尚书对视了一眼,缩了缩头,乖乖地退回了自己的案前。
殿中很静,远处坐着的人忍耐着好奇心,等着齐怀轩的确认。
齐怀轩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缓步上前,低头看向舆图,看清了傅欢情划定的地方。
那是,大齐的国都华城。
紧随在齐怀轩身后的齐怀臻暗暗松了口气。
齐怀轩缓和了没有多久的脸色又重新冻了起来:“傅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朕诚心求娶东风殿下,你竟敢要我大齐的国都为聘?这是在戏耍朕吗?”
原来是画了人家的国都……叶南风和郑有为心头一紧,这傅欢情,就算恢复了男儿身,胳膊肘还是向着贾东风的,明摆着要把这亲事搅黄,搅黄也就算了,还要惹怒看着就很不好惹的齐怀轩。
尤其是叶南风,他光是看着齐怀轩,就忍不住地要瑟瑟发抖的啊。
“我正有同样的问题要问轩帝陛下,”傅欢情毫不在意地丢下笔笑道,“陛下明知道东风殿下是我大周的储君,却要强行求娶,枉顾我大周国之承继这等行径,与我方才划定大齐国都有何分别?”傅欢情深知贾东风的心意,所以先是故作为难,但应答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齐怀轩一怔,抿嘴道:“圣帝英明神武,大周的储君难道非东风不可?”他正是为此事来的,素来储君之争肮脏混乱,他在大齐都听说贾东风明明凯旋而归,却被群臣构陷结党不轨,身陷圈禁。贾东风是他心中白月光,怎可受此等不白折辱?
他这话听在叶南风、郑有为耳中,却甚有知音之感,纷纷点头赞许。想大周,哦不,应该是大唐,人才济济,难道一国命脉,就交给一个小小的女子?就算圣帝觉得叶西风懦弱不当大任,那不是还有叶南风?
叶南风越想越得意,连带着对齐怀轩的惧意都少了几分,好死不死凑上去道:“那轩帝陛下,不然也考虑一下迁都?”买卖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傅欢情的条件虽然离谱,但万一谈成了呢?那他可就是谈判的大功臣!
叶南风的眼神贪婪又天真,沉默许久的圣帝终于开了口:“够了!”
贾东风虽然任性妄为,却有勇有谋,更有傅欢情这样的左膀右臂倾力相助,叶南风蠢笨如猪,就算有郑有为这样的谋臣,也是不堪大用。
高下立现。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哪怕是得罪大齐,哪怕是再起战乱。
她也不可能放弃自己培养多年的继承人。
圣帝抬起了眼,郑重道:“轩帝陛下,东风是我大周的储君,得到轩帝的青睐是她的福分。但是究竟如何抉择,我做不了她的主。”说罢眼风一扫贾东风,这又是一道考验,看贾东风能不能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就让大周全身而退。
贾东风的酒一下子醒了,她望向齐怀轩,缓缓道:“轩帝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必须弄明白,为什么齐怀轩一定要娶她,甚至不惜拱手奉上大齐的十六座城池。
如果之前,她还曾怀疑是大周有人私通大齐借着此次求娶搞什么阴谋,可从齐怀轩拿出十六座城池作为聘礼时,她就推翻了自己这个假设。
齐怀轩是个不折不扣的医痴,如今又是九五至尊,以大齐的国力,甚至说一句天下至尊都不为过,没有人可以跟他谈条件,可是他却为自己开出了一个这么好的条件。
令人费解。
令人困惑。
同时,也令人不安。
齐怀轩不假思索地跟着贾东风走出了流觞阁,曲桥下的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三面繁花和影影绰绰的金光殿,盛景韶华。
“为什么?”贾东风单刀直入道。
“因为你。”夜晚影影绰绰的光让齐怀轩平日里寒玉般的脸多了些暖意,让他密集又长的睫毛颤动出真诚,让他刀削般挺直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线变得温润。
“什么意思?”贾东风望着他在光影下温和得不真实的侧脸,依然一脸困惑。
“皇位这个东西……”齐怀轩蹙起眉头,斟酌道,“会杀人的,当年我就是莫名其妙被封为太子,莫名其妙被追杀,莫名其妙被送到重华宫。当年你救我一命,我自然投桃报李,也要解救被圈禁的你。”
原来如此,贾东风松了一口气:“你是听说我被圈禁,所以特地过来相救?其实没什么关系,我都习惯了,母亲只是一时气不过,她总是会原谅我的。”
“不仅仅是如此,”齐怀轩眉间的郁色不减,他发现,贾东风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皇位这个东西,会吃人的,它会吃掉你的本性,让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你看我,我虽然现在是大齐的皇帝,可是我很不快乐,甚至还没有在重华宫的时候快乐。”
在重华宫的时候,他阅遍了贾东风权利范围内能够拿到的所有能看的医书,教导贾东风从最基础的医理学起,看着她成为一个惊才绝艳的杏林圣手。只要谁让他不痛快,他就给谁下毒,看着贾东风手忙脚乱给人解毒,也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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