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究竟是何人?”
整整一刻钟后,朱由检问出了第一句话。
“楚……楚枫!”
钱龙锡咬牙切齿地扬起了头:“秦将军、吴总兵奋起杀敌,却……寡不敌众,两位将军……将军想来多半……多半已是殉国了……”
“那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朱由检瞳孔眯成了一条线,一字一顿的问着。
“是两位将军拼死保下了罪臣,陛下……”
钱龙锡诚惶诚恐地翻滚着喉结:“秦将军执意要将罪臣保下,拼死杀出重围,罪……罪臣本不想回,却……却不想白白枉费了秦将军之心呐!”
“你倒是会说。”
朱由检怒极反笑,抻着脑袋道:“钱阁老,当真乃朕的好爱卿呐,朕的好权臣呐,看看吧……都看看吧……”
说着,朱由检猛然仰头,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尔等天天在这高堂之义愤填膺,妙语连连,什么平定天下祸乱,保帝国江山安稳,这便是你们日日夜夜为朕、为大明,为天下苍生所信赖的官老爷乎?”
“……”
三年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朱由检发这么大的怒火。
没人敢说话了,耷拉着着脑袋,弓着身,只是内心将钱龙锡全家给骂了个遍。
他娘的,要不是这废物,会连累到自己吗?
“口口道着为国为民,声声讲着不惧生死,时逢战乱,便直接做了贪生怕死之徒,丢下数万将士于不顾,尔等这般权臣,朕的大明帝国,如何能不亡?”
朱由检绝望了。
先是皇太极,又是楚枫,接连两次,人家杀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关隘防线形同虚设,大明京师便会成为下一个敌军的后花园。
钱龙锡不说话了。
就这样趴在地,大屁股高高的撅着,一声不吭。
如果仔细听,或许能听见微弱的哽咽。
害怕啊!
他的罪,他非常清楚,最轻是斩首,最重足以株连九族。
“尔等可还坐得住?”
朱由检两手背后,下了台阶,在群臣百官面前来回踱步,又是怒骂又是嘲讽:“京师朝不保夕,成祖皇帝当年以天子守国门,而今是要朕丢了这半壁江山乎?”
“满清八旗袭扰边境,迫使黎民百姓居无定所,迫使辽东乃至整个关外丢失……”
“而今皇太极几欲入关,此患未除,又冒然出来了个楚枫,号称十五万兵强马壮的精锐……”
“朕的袁督师怕了,朕的边军大将不知所措了……”
“罢了!朕再派内阁次辅,此乃位极人臣的爱卿呐,辅佐朝政的重臣呐,任他为关外总理大臣,全权独揽……”
“朕如此信任他,重用他,朕置京师安危于不顾,抽调京营三万兵马分拨于这位爱卿……”
“两……两天未至,连家门口也未出去,便被敌军在自家疆域杀得丢盔弃甲,杀得狼狈而逃……”
哐当!
铛啷啷——
说到此处,朱由检彻底火了,一把将整个龙案当场掀翻,沉重的玉溪沿着台阶滚落而下。
好在龙椅前的台阶皆有地毯铺就,并未造成多少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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