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州土司杨降乃播州第十四代土司,秉承其父遗风,倡儒学,建学堂,重贤士。不仅如此,他还效仿南宋朝廷,派学子前往中原,参与科举取士。在他治下,播州出了许多儒学名士,其中最为有名的要数珍州冉从舟,乃播州第一个向朝廷荐举的进士。这也开创了播州儒生之先河,涌现了大批读书之。
冉氏兄弟自小在播州学堂入学,聪颖博学,而且对城防关隘极有研究。杨家欲在城外三十里的龙岩山修筑军事城防,冉氏兄弟给过很多不错的建议。
此时,在杨大人的书房里,刚从关边回来的儿子杨问,向他详细禀报了此次边关布防事宜。见儿子事无巨细,办得妥贴周到,很是欣慰。
杨问突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道:“父亲大人,余大人又来了密函。”此次他回播,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急于把这封余大人的密函转呈父亲大人。
“哦!”杨降接过信,拆开看完后,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父亲,这是……”
杨降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屋里踱步,轻轻地咳嗽几声:“余大人密信中说,川中蒙军正集结粮草,准备沿江南下,他焦虑万分,询问招贤献策是否有进展?”
杨问皱眉:“……”
杨降曾经率军在川中屯军抗蒙,熟悉川中战场情况,是以,此时局势之危急,可想而知。蒙军如果沿江南下,整个南方战场便如无人之境,无法阻挡,攻陷播州,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杨问刚从前方回来,自然是更加明白当前局势的急迫和险峻,脸色也凝重起来。
“唉!这些日子,为父也是伤透了脑筋,广下英雄帖,诚邀西南英雄集聚播州,文人虽多,谋士却少,通晓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之将帅之才,就更是凤毛麟角,实在有负余大人之重托啊!。”他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显然是极为隐忍。
“父亲大人,胸口是否又疼痛了?”杨问急问道。
杨降摆了摆手:“不妨。”
“孩儿还是再请吴先生来看看吧!”欲转身,被杨降叫住了:“为父身体自己知晓,倒是你此翻回城,反倒让我忧心。”
“父亲大人不必忧心,孩儿已经着赵先将军镇守边关,如遇紧急情况,飞马来报。”
杨降点点头,又轻轻地咳了两声,道:“如若冉氏兄弟在此,为父降尊屈贵,也必向他们请求策略,以援余大人备敌之举。”
“哈哈哈……”杨问突然笑了起来。
“嗯,因何发笑?”杨降转头看他。
杨问扬目:“父亲大人,你可知道冉氏兄弟现在何处吗?”
杨降摇摇头:“为父已派了几拨人到青山里打听,至今没有音讯……”他突然看到儿子的表情极为怪异,不由双目一睁:“莫非……我儿知道他们的去向?”
杨问见父亲那急迫的表情,不忍再隐瞒于他,便道:“父亲大人,此刻他们兄弟就在别院。”
“什么?别院?我如何不知。”
“刚才问儿回城之时,在城门偶尔遇见,就硬邀了回来。”
杨降脸露惊喜,咳笑道:“咳……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问儿,快,快去把他们带来见我。”
“可是,父亲大人,您的身体……”
“无妨,你自去带来。”
“是,孩儿马吩咐人去请。”
总管府议事厅,宽大宏伟,富丽华贵。
夜色渐沉,厅里烛光摇晃,亮如白昼。
田晴川背着双手,在厅里走来走去,观看着壁的书画和牌匾。
须臾,门外有人高声叫道:“杨大人,少将军到。”
冉氏兄弟一听,急忙从椅站了起来,挺身肃立。
田晴川不慌不忙走到他们兄弟身边,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服饰的威武老人在已换了便装的少将军的掺扶下,缓缓从内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六名黑衣劲装汉子,个个腰悬腰刀,神色肃穆,进入大厅,分站左右。
他就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播州土司、抗蒙将军——杨降?
田晴川细细打量他,苍眉入鬓、神光炯然,刀削斧刻的脸,棱角坚硬,身板魁梧结实,抬腿之间,虎虎有风,果然威武不凡。田晴川仿佛能窥见他当年在战场奋勇杀敌的风采。
只是眼前这位浑身散发着威严的老人,每行两步,便用手轻轻一捂唇,轻咳一声,衬出一抹病态之色。田晴川在这瞬间,有一股悲凉的感觉从背心升起,原来,无论多么英雄的人物,都是会老的。
在杨问的轻扶下,杨降走到厅里垫着锦垫的宽大椅坐下。
冉氏兄弟忙跨步前,躬身行礼道:“参见杨大人,少将军。”
“两位先生,不必多礼。”杨降抬手:“请就坐。”
田晴川又一愣:咦!称呼他们为先生,看来是把他们都当作有学问的人了。因为古代只有对敬重的饱学之士,才称之为先生,比如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冉氏兄弟抬起头,直起身,在一旁的椅正襟危坐,用眼神向她示意,前行礼。来之前,冉氏兄弟对她多翻交待,比如怎么行礼,怎么称呼,怎么入座等,可千万不要唐突了。
田晴川不用他们过多交待,就立马保证不会乱说话,不会乱做其他的动作,不会无礼。这对她来说,也太简单不过了。只要一个立正,然后就恢复了军人的姿态。
只见她跨步前,一个立正,举起手,“啪”的一下向杨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洪声道:“田晴川见过杨老将军。”
此时,她并不是称呼他为杨大人,而称呼的是杨将军,她想:任何时代,在保家卫国的英雄面前,都应该当起得这个军礼吧!又想:论年龄,他是自己的前辈。五千精兵长途奔袭,击退蒙军,这放在她所处的时代,也是军中之奇迹。也当得起这个军礼。
杨家父子的眼神亮了,问:“这位公子是……?”
冉浩廷忙道:“这是随我兄弟结伴而来的田晴川田公子,系……”
“我叫田晴川。”田晴川啪一下,一个立正,抢着高声答道,她怕冉氏兄弟说出自己是思州田家的人。两家都依附南宋,此际不明两家关系,万一冒充田家的人,反而扯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事,可不是她所期望的。
杨降眼睛更亮了:“恕本官眼拙,田公子这礼仪,不知是哪个国家的礼仪?”
田晴川道:“这是我们国家见长官的最高礼仪。晴川在家乡是军人,平素最为敬重的,便是国家英雄,今日听闻老将军当年率五千精兵,驰援青野原,解宋危,退蒙军的英雄义举,真正铁血沙场,热血澎湃,感佩五内,是以,特用此礼礼敬老将军。”
杨降脸部的肌肉松驰开来,居然浮起了一抹笑意:“田公子家乡还有这样的规矩,那可真是可敬可佩,不知道田公子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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