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叫我饶你,谁饶过我?谁饶过我的银钱?”
“阿姆且来吃块绿豆糕,消消气。”
“阿姆,那举人老爷可放出来了?您还没给我们讲完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把曹阿姆劝开了,也有去拉扯水中仙的,混着便将这一篇儿翻过去了。
“也就是你,好好的扬州瘦马不做,偏来参加什么斗彩车,参加完了也不肯入宫采选,躲在我这小门小户里跟这些小虾米歪缠,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阿姆莫不是闲得慌了?下次再有人来要保银,三把扫帚撵出去便是了——谁耐烦跟他搞这些腌臜事情,没的惹一身骚。”众姐妹被她一顿歪缠,纷纷掩嘴轻笑,方才的不悦也便揭过了。
热热闹闹便到了傍晚,竟有冰车轱辘辘驶近了昔花楼。
打头的还是那个常常来传递消息的小厮,白蔷已与他混得熟了,几无话不谈。一见他进得门来,便兴冲冲跑了出去迎接。
没过片刻,那小妮子便如翩飞的燕儿,蹦着跳着冲了回来。
“哎哎,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跳脱。”仙儿嗔她。
阿蔷冲她吐吐舌头,转而拉起我,叫道:“姐姐快随我去看,他押来好大一车冰!”
我正纳闷间,谁能专门往这地方送冰?就算拉来一车,又与我有何相干?
“小的林河,给姑娘请安了。”初初到门口,就见一个身影跪伏下去,倒下了我一跳。
“姐姐还不叫起?”阿蔷从后面拽了我的袖子,低声提醒着。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林河”是这个小厮的名姓,应是林将军吩咐他来的罢?
忙叫了他起来,只听他当众讲道:“虞姑娘,我家将军吩咐,这一车冰是从我们将军府出的,专给姑娘纳凉消暑用,不多,权且先用着。”一直没有他的音讯,还以为他要赖账,没想到他的后手竟在这里!
“这林将军,何时竟成了你的主顾了?”
众人回头,将目光落在了扶框而立的水中仙身上。
“……”与林将军交合,我也只那么一次罢了,谁知他是哪个意思?
“水姑娘莫急,我家将军也有礼物托我带给姑娘。”说罢,林河从袖袋里取出两颗墨黑的小球,用巾帕托了,恭敬地递了上去。
“这是什么玩意儿?”仙儿单手捻了一个,换手时却发现,那个墨色小球在她柔白的手指尖上留下了抹不去的墨迹,不由得惊叫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有毒吧?还不快快拿下去!”见状,曹氏挥袖便要撵人。
“阿姆、姑娘都莫慌,不过是两个碳球罢了。”
中庭闹了一阵,在他的解释安抚下慢慢归于安静。
“碳球?”水中仙错愕地看着他,“他给我两个碳球做什么?”
“我家将军着小的告知姑娘,姑娘若闲来无事,或者衣饰手脸不小心蹭到了,用清水清洗数十遍,便可消去墨色。如此,既能消磨时光,亦能打磨心性。”林河并没有因她的跋扈有所慌乱,依旧低眉垂目,恭谨有加。
“好哇!”水中仙大怒,“好哇!他这是要我闲暇别跟你打麻烦呢!无聊了就去洗碳,好一块心头宝啊!”那样一个暴烈的女子,甩袖而去,便是她表达愤怒的一种方式吧?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林将军,战场上对付敌军,也是这般离间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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