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了七月,乞巧节临近,街市上也热闹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兵临城下的感觉。
“姐姐,他们——就是那些百姓,他们不害怕吗?”阿蔷睁着小鹿一般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我,问。
“怕?”我抬头睇她一眼,视线便收回到手上的活计,“再怕也得继续过日子。”
“可。。。”她犹豫着不知该将话题引到何方,“总得有个保命法子。。。”
“好好做你的道具,别到时演砸了去。”我冷冷回了她一句。此时此刻,我们正在为七夕女儿节做准备,到时在街市上露个脸,烘托下节日气氛什么的,就是我们这些教坊女子要做的。
“姐姐,七夕那天,你表演什么呀?”
我头也没抬,晾了她片刻,才道:“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然后便没再理她,自顾裱我的屏风去了——那三面巨大的屏风,绷在中间的布帛都是经我手亲自加工的,到时必是个大惊喜。
此间话不提。七夕前夜,昔花楼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燕三爷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呢。”水中仙娇笑着傍上这个高大的男人,作为能与林霈并称的军中领袖,能被他看中,必是前途无量了。我真心为水中仙的“见风使舵”感到佩服,便没有上前与她争夺——无意间夺走了她心爱的“林哥哥”,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仙儿姑娘谬赞。”他笑笑,轻柔地将水中仙推开了,反问起了另一个名字,“你们楼何时搬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那个会舞剑的女子还在吗?”
“您说她呀。”水中仙瞬间泄了气,“早就不在了——您可别问我,他们可是不辞而别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姐弟去哪儿了!”
“姐弟?”
“我也只有他们的卖身契在手里,连她弟弟长啥样都没见过——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将军,您是来找块活,还是来找人比剑的呀?”
燕三爷尴尬地摸摸鼻尖,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能不能麻烦你,请虞姑娘出来见客?”
“虞姑娘?”我都能想象得出,水中仙眼角眉梢吊起来的样子,“怎么你们都爱见她?”
“呃。。。”
不等他想出理由,水中仙已挥了挥帕子,撇着嘴不耐烦道:“得了得了,不想听你们这些臭男人瞎编的理由,我去叫她出来。”
我没打算让她真的来叫我,紧跑几步,自行出来见客了。
“啊,虞姑娘,昔花楼现在是你掌事吗?”见到我,他似乎很高兴,笑眯眯地凑了上来,却被我兜头泼了一瓢凉水——
“三爷也真是,刚刚那位才是新掌事呢!”我掩嘴而笑,“不过,您要问那位舞剑的姑娘,我倒是可以告诉您她的名字——她姓辛,辛苦的辛,名字嘛,叫做木兰。我们现在确实不知她的去向,三爷本事比我们大,定能找到心仪的人儿。”
说完这番话,我便屈膝行过礼,退下了。
令我意外的是,打听过辛夷的下落后,第二日白天他便出城了,连后晌的乞巧盛会都没有稍做流连。如此造成的假象,倒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原因无他,而是我自以为丹霞母子随他一起出城回北燕了,便没做他想,将自己陷了进去。
乞巧夜,我在街市上跳了半下午的屏风画舞,几乎累到腰断,居然还要跟她们比月下穿针!真是没天理。
“姐姐那几扇屏风可卖了个好价钱,也不肯迁就迁就我们这些被比下去的吗?”
“谁晓得她提前在那屏风上做了什么手脚,现在倒来诓我们!”
“你们这些小蹄子,没得欺负我这个老东西!边舞边画的,费神又费心。。。”
“费什么心?八成是提前画上去的吧?”水中仙一句话便戳破了我的谎言,“老实交代,你用了什么招数,往那布帛上甩几滴水,画儿便显现出来了?”
我嘿嘿笑着,应承了月下穿针的挑战。
盛会结束,我们好不容易歇息了几天,忍冬便忍不住跑了来——
“姐姐,姐姐,快到七月十五了,咱们去放河灯吗?”她完全没给我考虑的时间,“放灯之前,咱们还要去给耐冬姐姐上坟扫墓哦!是不是该找满二爷他们去买纸扎了?”
我实在是无语凝噎——
“你不回将军府关心一下,主母回家了没?”我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她的思路岔开,可是她却说——
“姑娘,将军派我来伺候您,这里才是我的主场啊!”
“喂!你叫我一个主子,去祭奠一丫头吗?”
“这还不是因为,我也是丫头吗?”她绞着手指,“丫头不能自己随意出门的,所以我才。。。才要拉上姑娘您嘛!”
虽然很无奈,这些事我还是找四哥去置办了。临出门前,我本打算派人到将军府去通报一声的,可那个人根本没给我留机会!呃,他直接给了我一个拥抱。
“小蹄子想法还挺多呀!”他放松胳膊,换手捧住我的脸,对准我的额头狠狠亲了一口,“真给爷长脸!”难道,天下人都已经知道,我是他的女人了吗?哦,天哪!
“我。。。”
“想爷了是吧?”不等我把话说完,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被他强抱进了房间。于是,今日的出行便泡汤了。。。
他是在夜色降临前离开的。
我搂着他的脖子,央道:“六哥,你家的母老虎也回来了,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他正在整理衣襟的手停了下来,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夫人已经回来了?”这话,就好像在说,我在他身边安插了什么人一样。
“她若是没回来,你怎么好来看我?”见他不高兴,我便也怏怏的。
“哼,”他还是闷闷的,“她被掳走,你也知道了?听传言吗?”
我嘿嘿地乐,夸他猜的准,然后跟他报备说:“今天本来是要出门的,被你搅和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怎么,你是想再把我脱光吗?小妞儿!”他眯了眼睛,又是那副很危险的样子。
“没有没有!”我自觉已经将害怕的样子展现得淋漓尽致了,“我只是说。。。”
“你想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我谄媚地笑着,将他送了出去。站在门口,我有些怅然若失,没有跟他说即将到来的出行,是不是不太好啊?这不祥的感觉,为什么总是挥之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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