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楼之时,前挤后拥的人群正在兴致勃勃地听着“狸猫换太子”,正襟危坐的说书人已经说到刘妃认养八贤王之子。
“荀公子,难得过来一次,要不听会儿再走?”柳诚婉言劝道。
“不必了。”荀觅完全没有多想,拱手告辞。
看着荀觅远去的身影,柳诚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拿不准。
回到王府进了房屋,荀觅二话不说关上房门就躺在了床上,他要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但翻来覆去半天,他觉得脑子里面越来越乱,怎么也理不清楚。算了,还是先去知会郡主一声明日的事情吧。明日有那位神通的柳公子在场,即便郡主和苏姑娘面碰面,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青禾觉出了景笑天这几日的反常,但也弄不清缘由,问她又不说,也只好由着景笑天,她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听到有人在秋水苑外面敲门,青禾出来见是荀觅,还以为是祁王要找郡主,赶紧跑回去告诉景笑天。
“让他进来说话。”景笑天懒洋洋地说。
“这不好吧,荀侍卫一向都注意避嫌。”
“避嫌?还有什么嫌好避?”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极有可能是自己的骨肉兄弟,景笑天就气不打一处来。
青禾无奈,只好出去对荀觅说:“郡主这几日身体欠安,外面天冷,风又大,有什么话荀侍卫还是进屋说吧。”
荀觅依言进了屋,发现景笑天虽然黑着一张脸,但精神好得很,一点儿不像生病的样子,便寻思着先说哪句更好。
“荀侍卫有什么事就请说吧。”见寻觅进来了又不说话,景笑天只好开口。
“我今天见过瑾萱绣坊的柳掌柜。”荀觅看着景笑天的脸色。果然,景笑天的眼神一亮。
“难不成是他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
“正是,柳公子说明日在妙音阁有一场盛会,还请郡主前去捧场。”荀觅捡着重点说。
“好,我知道了。”
“还有,王爷见前一阵郡主在外受了风寒,责怪我没有照顾好郡主,吩咐我往后跟着郡主一起出府。”荀觅也耍起了心眼。
“行,我知道了。”跟着就跟着吧,找个机会甩了便是,景笑天心里说。
柳诚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想到明日就能确定自己的身世,景笑天除了期待,心里还有一些难以名状、如丝线般缠绕在一起的纷乱。如果柳诚猜错了,自己只是长得像安宁而已,那一切都好说;如果柳诚猜对了,那么自己该如何面对祁王,难道要接受这个陌生的父亲吗?真的要当这个奇怪的郡主吗?至于为什么柳诚选择在妙音阁见面,又是个什么样的盛会,景笑天无暇去想。
“什么动静?怎么这么热闹?”离着老远,景笑天就听到锣鼓喧天。
“说是盛会,自然要与平日有一些不同。”荀觅不着痕迹地说。
今日的妙音阁似是弃了仙缘入了凡尘,方圆五十米都挂上了彩旗,迎风招展,门前两侧礼乐队呈八字排开,敲锣打鼓吹唢呐,屋内乐器全部不见踪影,整个一楼都焕然一新,正中央是一棵一人多高的朱砂梅,花苞点满枝头,梅香四溢,十二把椅子围着梅树摆成了一个大圆圈,十二位绣娘已经入座。两边各有六张坐席,前面的方案上都摆放着茶水和糕点,不用说这是十二家绣坊掌柜的位置。正前方摆放着三把太师椅,似是主位。对面的看客席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地方倒是不小,却只设了三个坐席,其余的人都只能站着。众人也是好奇,这三个坐席是为谁而设?
时辰已经差不多,妙音阁李掌柜请绣坊掌柜们一一就坐。虞山一直在门口死死地盯着,见景笑天一行到了,赶紧把他们引到看客席落座,还给景笑天和青禾递上了手炉。他们是谁?有几位绣坊掌柜多看了荀觅几眼,依稀觉得似曾相识,但又叫不上名来。
一边是丰神俊朗的贵公子、一边是闭月羞花的娇小姐,中间坐着一个俏丫鬟,大家见丫鬟都能受到如此礼遇,心中便明白这二人非富即贵,虽然丫鬟坐在中间多少有些奇怪。
柳诚坐在离景笑天最近的掌柜席上,神色自若地看着她。这时,景笑天也发现了绣娘中的苏兰芝,而苏兰芝的位置,正好能够与荀觅四目相对。这个柳诚到底在搞什么鬼?景笑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柳诚笑了笑,把头转向了别处。
“——”一声悠扬的铜锣响起,屋外的乐声戛然而止,一切就绪。李掌柜从主位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依次朝各个方位鞠了一躬,笑容满面地说:“承蒙各位抬爱,为了更好地回馈妙音阁的主顾,往后凡出自妙音阁的乐器,都会随赠刺绣一幅,一器一绣,绝不雷同。但众所周知,妙音阁只擅雅音,所以今日妙音阁有幸请到了云州城十二家绣坊掌柜,每位掌柜派出的绣娘将现场完成一幅绣品。之后请每位掌柜依次排出这十二幅绣品在自己心目中的名次,最优即为一,次之为二,以此类推,直至十二,最后加总所有掌柜对绣品的排名,哪家绣坊的总数最低,则为胜出。”
众人颇为惊奇,也觉得有些道理,纷纷点头。李掌柜接着又说:“在商言商,我妙音阁自然想寻质优价廉的绣坊。我身边这两位是尔雅私塾的老先生,德高望重,想必大家都认识,因此请两位先生做个见证,各位掌柜给首批五十件绣品的报价已经在二位老先生手中,并已排出高低顺序。等稍后绣品的排名一出来,按照报价四、绣品六的比例,由两位先生算出最终花落谁家。不知各位认为是否妥当?”
“好,甚是公平。”其中一位绣坊掌柜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虽说天客来绣坊在绣功上有明显优势,但毕竟店大欺客,它的报价不会太低,那别的绣坊也或有胜算。
“多谢各位认可,”李掌柜抱拳一周,“那接下来我便说说刺绣的规则,工具、原料各位已经备好,针法不限,请各位绣娘在一个时辰内,结合眼前的朱砂梅,完成随赠绣品一幅。”
绣娘们都抬起头,开始打量这棵先前并没有太在意的梅树。
李掌柜看了一眼虞山,虞山会意,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滴漏计时开始!”
两边的掌柜们开始喝茶,低声交谈。李掌柜也坐回到太师椅上。
绣娘们都拿起了手中的针,苏兰芝却微微闭上了眼。而荀觅自打进屋,目光就没有离开苏兰芝。
青禾虽然觉得坐在中间有些别扭,但眼前的事又着实有趣,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
生意人就是花花肠子太多,折腾出这么多的花样,哪像江湖儿女快意恩仇,随性洒脱,景笑天本来觉得自己智勇双全,可自打来了云州,她开始觉得自己斗勇还可以,斗智似乎不太行。一个时辰太漫长,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绣娘们身上,景笑天假借整理衣衫,起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跟我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景笑天耳边轻轻地说。
是柳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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